但不是终端,不是网络,出现在他眼前的,居然是一口冰棺。
冰棺里,躺着的男人通体雪白。
他像一具尸体般安宁地沉睡着。只有那对还未被时光消磨黯淡的羊角,和垂于两侧随呼吸起伏的绒耳,还透过他疲倦的肉身,向世人诉说着他还残留的存在。
这是文天成首次见闻的纳斯塔品种,全世界或许也只有他一人。
第一百五十章不再忏悔
世界上的纳斯塔一共有七种,被世人分为金木水火土日月七类。
金是钟昴,能引电闪雷鸣;木是尤兰德,能使万物苏醒;水是塞缪尔,能唤惊涛骇浪;火是秋翊,能燃炽日光明;土是埃利奥特,能塑千沟万壑;日是楚渭,能达追风蹑影;月是凌顼,能将一切湮灭殆尽。
这是经联合国整理,早已公开的全部类型,世上所有的纳斯塔都不应超出这七类——但显然,眼前的人并不属于任一。
文天成上一次见到不能被归到任何一类里的纳斯塔还是白夜,她是非法实验下的变异体,所以身上总有一种不太和谐的割裂感。
但眼前的人却并不这样,他有种纯粹的干净,这干净似乎不是从他雪白的颜色,而是从他沉睡的身体里长出来的,所以才能如此浑然一体。
文天成猜想,他应当也是亚当的儿子,只是故意被抹去了。
但抹去的原因是什么,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否还算活着,又是否和自己被抓来有关系。
但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无论如何,他确已被世人抹去。
第二天,文天成很早就起了,他因昨晚的所见不小心做了噩梦,梦见那棺材里躺的人变成了他的钟昴和秋翊。
他不知道他梦见的为什么只有钟昴和秋翊,但那两人躺在棺材里的样子他却清楚地记得:同睡去时一样的平静、安宁,像释然了,只有他还在疯狂地拍打着玻璃,恶人一样不许他们安稳地离去。
他知道这不是梦,而是确实发生过类似的场景。
只是那时他在里面,他们在外面。是他们透过玻璃看见他安然沉睡的脸,是他们无论怎么敲、怎么喊、怎么哭泣都无法再让他回来。
连亚当都至今不愿面对的残忍,他竟在那时就过早地交给了年幼的他们。
真是,罪恶啊。
想到这里,他叹气,用手指草草擦过眼睛。
又想他们了。
他透过这里唯一的一扇窗户,看向昏沉黑暗,深渊一般的海。
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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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亚当再一次被文天成拦在了门边。
他已经有两天没这么做了,这让每次都给出同样拒绝的亚当意外地显出了几分久违。
“你就不怕埃利奥特再来吗?”
但没有铺垫,文天成迎面就说,“你知道的吧,如果他再来,我会直接开门跟他走的。”
所以这次再没能直接给出拒绝的答案,亚当垂眼,在短短的沉默之后:“塞缪尔,以后也带他去吧。”
于是再睁眼时,文天成就发现自己到达了一个新的地点。他头晕目眩,缓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止不住胃里的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