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到晚尽捡坏的说。”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顷刻覆灭了,文天成静了两秒,只默默给酒盖回了盖子,“莫以黛就算了吧,人小姑娘早就有男朋友了。”
老头一听,乐了:“嘿!感情你追了人家两三年还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他一拍扶手,“傻的,像我。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再次被戳回痛处的文天成嘴角一咧:“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咱们半斤对八两。”他说完就迈开步伐走向了房间,走前还不忘拿上礼品袋通告一声,“最近有点累,先洗洗睡了,不伺候您了啊。”
老头摇着摇椅,懒散地从鼻孔里出气,冲着他不耐烦地挥手一刷,俨然一副无事退朝的大架子。直到他看着文天成无奈而又抱歉地朝自己一笑,终于消失在了转弯处,才收敛了那颐指气使的傲慢表情。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读不懂这小子了呢?他回忆起刚进门时文天成心事重重的困顿样,终于皱起了眉头。
舒舒服服洗了个温水澡,文天成随手擦干头发上凝结的水珠,这才总算有了点查看礼物的欲望。
礼品盒包装精美,通体粉红,绸带被打成了蝴蝶结的固定形状,一看就充满了恶意。
会是什么呢?他心里胡乱猜测着,以钟昴那恶劣的性格,绝不是什么寻常的见面好礼,这么大个盒子掂起来也没几斤几两,虚有其表,里面指不定装着什么单边协议恐吓信呢。
怀着一点点的好奇,他打开了礼品盒。
他吓得关上了礼品盒。
并重金求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心脏狂跳,他从没亲眼见过这么刺激的东西。但他再次环顾了一周,却又怎么也按捺不住自己想一探个究竟再让它永世封存的邪心。
于是一股脑倒在了床上。
朦胧的包装弱化了视觉冲击的程度,让他得以皱着眼睛苦不堪言像切了洋葱般一个个捏起来细看。
“DILDO”,他知道这个单词,网上翻译是女子性快乐器,通俗点来说,假阳具,按摩棒。钟昴并排放了两个,型号都差不多的大——不是大小,是大,真他妈又粗又长,连偾张的青筋都刻画得一清二楚。
肉色那根底部是有吸盘的,估计是吸在哪里就可以自给自足,黑色那根异常靡亮还配了个小遥控,包装上还不要脸地印着“震动九档免手抽插,加温最高可达42°,满足你的所有幻想!”
除开这两样大件,还有零散几个小的。
粉红的跳蛋,头顶圆圆的震动棒,还有个像小珠子串起来的莫名其妙的东西,最后送礼人还极贴心地附了一瓶水溶性透明质酸润滑液,标签上几个大字“深层滋润呵护”。
文天成连眼角细纹都要挤出来了,拧巴着两道眉毛,最后勾着指甲尖儿挑出了一张放在盒底的小卡片,卡片上用磅礴大气的行楷写了两行字“一点心意,希望你喜欢”。
他刷刷两声就把卡片撕成了四瓣,硬质的明信片还有点割手,连指肚都红出了划痕。
“操你妈都什么玩意儿。”他把东西全哗啦啦装进盒子就打开窗户捧了去,万分迫切地想让它带着卡片一起自由落体。但片刻沉顿后,他又觉得这事儿实在丢脸不道德,终究还是骂骂咧咧地盖上盒盖踹进了床底,还特意踹的正中,连拖把都别想够到。
跟楚渭哄笑一下午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他烦躁地躬身上床,强迫自己闭起双眼。
钟昴、钟昴……为什么原来印象极好的钟院长会在一夜之间跟他撕破脸皮,又为什么要羞辱折磨他到这般田地。
他翻过身子颓废地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却在突然间记起了那句一直被他存进心底却不甚在意的问话
——“你以为楚渭喜欢的,真的是你吗?”
不明所以的,他忽然慌了。
当时没时间细想,只当是句“你以为楚渭真的喜欢你吗?”一类的嘲讽,还为此苦笑了一下。但现在琢磨起来……
打开回溯按钮,他再次确认了一遍。果然,这句话的语序,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你以为楚渭喜欢的,真的是你吗?
喜欢,但真的,是你吗?
什么意思?
如果确实喜欢,那不是他,又还能是……
一个称谓突然在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了,简直像用火烧出了字般鲜明地浮现在了眼前。
不会吧……?
他于是颤颤巍巍伸出手,在光屏上轻点了几下,虽不情愿,却仍照着钟昴的话排查起睡着的前夜来。
他知道,他知道一旦开始做这件事情,他和楚渭之间的信任关系就已经出现裂痕了,这是不该发生的。
可怎么办,这一瞬,他仿佛着了魔,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他控制不住自己去猜忌怀疑,更控制不住自己已经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宛如在钢丝上行走的极度恐惧。
相遇的第一晚……是楚渭装着可怜强制把他拉上床的,他记得自己一开始还暗槽这种情况怎么可能睡着,没想到却自我打脸,睡得比平时还快。
很安全,他依稀感到,是那种难以言喻却前所未有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