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这有什么好吵的,以黛追星追的就是个纳斯塔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敢往枪口上撞。终端信号追踪结果出来没有?没有就赶紧去催,这案子结不了你们谁都别想过好日子。”文天成略一抬下巴,那小平头就规规矩矩噤了声,只是表情还机灵着,挤眉弄眼就是“有副队罩着真了不起”的讯号。
莫以黛一撩鬓发视若无睹,她淡然回头,只以口型比道:“谢谢。”
是的,即使温婉贤淑如莫以黛,在偶像面前也不过是个狂热迷妹,而文天成知道这事儿还是因为一次午休。
那天他刚因侦破了一起大案而极度亢奋,在松软躺椅上辗转了半天都难以入眠,最后干脆决定放弃,只透过挡板间隙偷望过去,想一探心上人的可爱睡颜。
可这一望他就呆住了,莫以黛没睡也就罢了,关键还满面通红双目大睁,眼眸含泪唇角上扬,隐隐还有抽搐迹象。
她在看光屏,声音直接通过内置芯片传进了脑里。看得太过投入,她毫无戒备,也就轻而易举被文天成用视觉放大的功能捕捉分析到了视频内容——一场演唱会。主角是当下大火的纳斯塔男歌手楚渭,就连文天成这种常年遨游于时代边界的土著都眼熟万分。
她喜欢他,哦,她当然喜欢,没有任何一个女生抵挡得了楚渭的魅力。
但她怎么就能这么喜欢?喜欢到一向矜持端庄的人看个光屏就要两眼冒心。
文天成既好奇又郁闷,隐约还夹杂了点不得志的愤慨。于是当晚就不大服气地翻出了文老头的投影仪,用全息投下了对方点击量最高的一场演唱会剪辑。
他突然就被人海淹没,坐在了内场中心的黄金位置,面前正对着的就是正轻阖双眼低声吟唱的楚渭,他在弹琴。
那架钢琴通体雪白,附着晶莹璀璨的细腻闪粉,聚光灯下美得出尘,而楚渭那双骨节分明的双手就在黑白琴键上徐徐翻飞着。晚风缕缕穿过他浅棕的温暖发丝,撩动他下坠的袖口和衣角,一切都柔软得好似陈年心事。
他在唱一首抒情曲,曲调平淡温馨,是个即使沧海桑田也会守候并爱你如初的老套故事。但好像是种特别的魔力在作祟,即使最简单的辞藻和最单一的句式,经他一唱,也都摇身化为了最优美的散文诗,心头不禁酸涩,眼眶已然泛湿。
渐渐的,随着高潮的逐步迭起,一双洁白羽翼从他胛骨中缓慢浮现,最终振翅舒展,遮天蔽日。细碎的羽毛飘散在空中,随风旋起再轻巧下落,有如相遇那天的初雪。
不知是谁先高呼了一声“楚渭我爱你啊!”,周遭就瞬时响应成了一片。“我爱你!”、“超度我!”、“赐予我重生!”的呐喊不绝于耳,绿色的荧光棒和灯牌迷乱了一切。
而视频的结尾,就是楚渭留恋地按下最后一个白键,在余音里高傲而轻缓地抬头,再睁眼。
如翡翠般清透的绿眸多情一瞥,正好和文天成遥遥对视。
一切戛然而止。
心脏突然一阵抽痛,头颅也立刻像打了电钻一样嗡嗡作响。黑点与白光轮番交错的视野中,他似乎突然看见一个矮个子小孩蹦跳着抱紧了他的膝盖,笑靥如天使。
怎么会这样?
即使到现在……他都不能明白。
头又开始疼了。
“文副,文副,”身体的晃动终于击碎了那阵短暂的回忆,将他仁慈地拉回了现实,“王局喊你过去。”
“好,知道了。”文天成机械地点头答应,若干秒后才大惊失色地一推椅子站了起来,“你说王局?!”
“是啊,王局。你赶紧,好像急着呢。”
顾不上整理着装,他立刻慌慌张张跑出了大门,步履虚浮。
他最近经常走神,也不知为何。
在得到“进”的许可后,他推门而入。一张与家里老头酷似却年轻了数十岁的面孔瞬时闯入他视线,而消失了一早的郑队也正笔挺地站在桌边,他于是颇为自觉地关上了门。
“王局,您找我?”
王局虽是文国栋的外甥,文天成名义上的哥,但威严十足,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他身份成迷的人。所以即使私下见面,他都只敢战战兢兢以上级相待。
“啊小文,来啦,你们郑队刚刚还跟我夸你勤劳能干呢。”他从繁杂的文件中抬起头,一推眼镜,“是这样啊,我们局今早接到一起报案,因为涉及人员特殊,上头高度重视。我跟小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儿交给你最为妥帖,你看看能不能接受啊。”
嚯,说的比唱的好听,还能不能,他倒也得有那福气拒绝才行啊。
“肯定能,王局您就直说吧。”文天成信誓旦旦。
“这个啊……我先问一句,你知道楚渭吧?就是最近那个红透半边天的小歌星。”王局盖上黑金笔帽一敲纸稿,“局里可能要委屈你当他一段时间的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