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定受过比这还痛十倍,痛千倍的时候,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不是说好了,一定要回来的吗?
“裴夫人,休息一下。”连男子也受不了的累,她也不叫苦。
她摇头:“他一定在的,我要叫着他,他听到了,就会出来。裴奉飞,裴奉飞。”
细嫩幽长的声音,在林间,回荡着,回荡进每一个人的灵魂,每一个人的指尖里。
裴将军,这个冷面将军,从来,都把百姓当作是父母,潼州有难,身先士卒。这样的好人,为什么要死啊,潼州,也并不是他的家,他一直都坚守着,这里的男女老少,几乎都认识他。朝廷都在干了些什么啊?潼州不是裴将军的啊。
“裴夫人,这样叫下去,你的嗓子会坏的,停一停,我来喊便是。”
她还是摇头:“我能喊,他会听到。”
不间断的声音又在林间响声,他赞赏地看着这么一个女子,纤细的身子,蕴含着多少的坚强和执着,这一切,要包含着多少的爱在里面啊。他从来,没有这样佩服过这么一个女子,跟着将军,大风大浪地走过,好不容易,他们过得好一些了,平静一些了,老天又要收走裴将军了吗?怎么可以,他手拢在嘴边,跟着大声地叫:“裴将军。”
大半个山里都找遍了,为什么还是找不到呢?那该死的乌邪声,一声一声叫得人心里发慌。
她心里头始终有着信念,她不会放弃的。
衣,似乎要黑了,到了黑,更难找,不能点火,山上不知道多危险。
以前,都是和他在一起的,只要他在,她不怕是白天还是晚上,他一直都会在的。
四处都是烧焦的味道,还有动物,狼,兔子,到处都是来不及逃走的动物,烧成黑乎乎的。
她连看也不敢看,心里是越来越怕。
“裴奉…”她捂住了嘴,紧紧地捂住,怕自己哭出声音来。
可是,泪如雨下,却是哭了。
那黑乎乎的,那高大的身影,不就是他吗?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好怕,好怕是幻觉,四处都静悄悄的,没有人说一句话。
裴奉飞感叹地看着她:“妩音。”他叫出声。
叫醒了她的生命,叫醒了她的知觉,她飞快地跑着,烧焦的藤枝,勾下了她的头巾。
如墨黑的发,在风中飘散开来,那是最美的一幅画。
她抱住他,急促地喘着气,还能感到他的心跳,他的体温。
她想说话,可是,竟然喉咙沙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没事。”他说着,不轻不重,让她泪如雨下。让卢先也落泪,让众人都落泪,激动得抱头痛哭。
他一手抱着她的腰,紧紧地抱着,这个坚强的妩音啊,心里又受了多少的苦,来了,他知道,她会来的,他不能死,岂能死,死了她怎么办。
“将军。”卢先擦着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们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走,先回去再来,夜深了,路不好走。”
“将军,你受伤了。 ”卢先看着绑得紧紧地手臂。
他拉着妩音的手,并肩走着:“没事,中了几箭而已,回去好好包扎一下即可。”
说得轻描淡写,不想妩音担心,但是,卢先却是知道的,他所谓的有事,大概是连站也站不起来了。这般英勇的将军,他永远,无法做到他那般。
十指紧扣的手,都热得冒出了汗,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大火起的身时,呼呼而来,他知道,他避不过去,他跳不过火,四处一放火,他只能被困,二王子是必要杀了他,放火烧山,必会伤到他,再杀之。
他跑不过火,他看着风势,砍干周边的一些树,草藤之类的,他再顺风放火,当大火呼卷而来的时候,他所在的地方,已是烧干净的地方了,岂会烧到他。
然后,担心的就是十万大军追杀了,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岂能刀枪不入。
他要活着回去,生活不是用来这样浪费的,一个人去拼,只会是死路一条。
只是,他也无计可施,密密麻麻的契丹人,这边一杀,那边就来,无法近他的身,就会用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