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在脸上的白绢被染红一片,但是白天一仍然面不改色,反而举起手中的短剑,在龙焰的剑身上来回刮擦,听那让人骨头发酸的声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龙焰败了,败给了白天一的镇定,他轻轻移开了手中的剑。
白天一用袖子擦干脖子上的血,问道:“又不想杀我了?”
龙焰收回剑,道:“昔年诸葛孔明为收服孟获,对他七擒七纵,这其中固然有他的智慧,当然更多的是他的自信。我自信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当然不用急着杀你,我还要留着你给曹叡报信,告诉他,我要用他的头来祭楼兰国千百年来枉死的子民。现在,你可以滚了,不过你要记住,你的头,我也要。”
白天一抖了一下道袍,道:“告辞。”
望着白天一远去的背影,水修明问道:“这样放走他,是不是太草率了。”
“留着他,给曹叡陪葬。”
风沙终于爆发,数不清的沙粒夹杂在狂风之中,用力地抽打着同类和异类。沙丘早已碎成粉末,在回旋的风中努力挣扎,有的变换了位置,又恢复了往日巨大,更多的则是将细小的碎片发散挥洒在大漠之中。随着夜幕的降临,风沙也被染上颜色,连成一片暗无天日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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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风沙搅浑的夜幕垂下它在大地四角的帘子,将天地万物裹进自己的胸膛,在它的内心,充满了阴谋与寒冷,而它也将这阴暗传染给胸膛里的世界,没有光亮,没有希望。
很少有人在营中走动,巡逻的士兵也比往常少了很多,大漠的风沙让人不敢也无法抗拒,他们只能躲进帐篷,躲开寒冷的尖刺。
帅帐里依然亮着灯,帐篷不停摇晃,仿佛有一只巨手在外面使劲揉搓着它,灯火也在寒风中摇曳,龙焰闭着眼,背对着帐门,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了。
黑暗中闪出几丝人影,从月黑沙黄的大漠摸进军营。
一柄尖刀刺进了帐篷,灯火映在晃动的刀尖上,闪动的寒光从龙焰的脸上掠过,他的眼珠隔着眼皮滚动了几下,翻了个身,背对着刺进来的刀尖。
尖刀猛划几下,将帐篷割开一道口子,灌进一股寒风,也进来两个黑衣人,每人手中都是一柄刀。
两人高举着手中的刀,慢慢移向仅两步之遥的龙焰,刀尖上的寒芒无比刺眼,也无比寒冷,它们仿佛正等待着用鲜血把自己温暖。
“等等!”一个声音传来。
两人同时一愣,猛然间回头,望向那声音发出来的地方,就在这时,两支箭射过,洞穿了他们的咽喉,两人未及发声便倒地气绝。
龙焰裹紧被子,道:“有点冷。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再不动手,我可就要跳起来了。”
没有回答,只有寒风吹进帐篷的呜呜声,如鬼哭泣,外面吵闹了一下,但在一阵刀剑与血肉的摩擦声中收归平静,只留下夜风孤独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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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升的太阳照耀着大地,纵然不是十分耀眼,但是红彤彤的颜色已经可以驱走不少寒冷,风沙停息,大漠又是一阵平静,平静的看不到本质。
一个个陶土坛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楼兰大营内,坛口封着的泥还未完全干透,泛着潮湿的光,这些坛子足足有两百多个,由几名士兵看护着,不知道作何用。
龙焰走出帅帐,几名百夫长已经等候在外,龙焰从他们身旁走过,道:“诸将听令,不久前我们挖开一座古墓,墓中事物关乎中原天下气运,我要你们护送这些东西回国,但是我想你们应该清楚,此途凶险无比,一切都要小心行事,路遇盗匪,无法战胜之时,希望诸将能保全性命,这些东西关乎天下,但是没有你们的命重要。”
“谨遵大王号令!”
搬运,装车,众人忙碌起来,不多时,千余人护送着这些坛子踏上西归之路,龙焰则命其余人等原地驻扎,等候这千余人归来之时再行东进。
很多人沉不住气了,自从发现军中有细作之时,龙焰便下令按兵不动,守着这甘凉大漠,由于害怕粮食被劫夺,军中粮道时常变换,有时候绕远了,粮食不能准时到达,就得饿着肚子,但是,在他们的东面,只要东行百里,挫败萧秦的军队,就能一路畅通无阻地攻入甘凉城,粮草无虞,开疆拓土,但是龙焰似乎一直没有这个打算。
一名裨将再也忍不住,拦住正欲进帐的龙焰,问道:“大王,前方不远就是魏军,我们在此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为什么不直接杀过去,就这样耗着,对我是不利的。”
龙焰看了那裨将一眼,道:“我们耗不起,可是魏国被蜀国拖着,他们更耗不起,将军稍安勿躁,日后还需将军献阵杀敌。”
那裨将仍不肯放弃,道:“魏国疆域辽阔,如不速战,日后等他们缓过来,我们就更难取胜了。”
龙焰脸色一寒,道:“军中尚有细作,我们一举一动皆在魏国掌控之下,此刻我们如果贸然进攻,不知道将军你有几颗脑袋够他们砍?”
听闻此言,众人寒意顿生,不再有人说什么,龙焰头也不回地扎进帅帐,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武将。
水修明跟着进了帅帐。
龙焰擦拭着手中剑,问道:“诸将情绪如何?”
水修明道:“诸将多有牢骚,不过相信可以再撑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