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焰看着那火苗,怔了怔,终于点了点头,但是刚走几步便停下,道:“修明,通告天下,风王爷身染沉疴,业已归天,择吉日厚葬。”
“可是墓中葬些什么呢?这里烧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龙焰捏了捏手中清霜剑的剑尖,道:“风扔掉了我送他的剑,剑尖我留着,那一半,随他去吧。”
水修明点点头,龙焰漫步踱出,太阳光已经强了许多,可龙焰依旧觉得周身一片寒冷,仿佛是在冬天。
柳树的叶子开始变黄了,秋天即将来到,天很快便会冷起来,宫墙愈显灰暗,与单调的黄交织在一起,拼凑出一部残缺不全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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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练如雪,百姓们在大喜大悲中沉浮,王刚一成婚,却马上就要办风王爷的葬礼,人生不知道是一场戏剧,还是一场闹剧。
龙焰走在最前面,身后是长长地队伍,一辆华美的马车上,放着一具被白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尸体”,其余的马车上则堆满了陪葬用的黄金珠玉。龙焰并不打算将龙风葬在王陵,而是选择将他葬在城东,一片满是胡杨的地方。
风呼呼地吹着,吹得龙焰的身体有些摇晃,但是却吹不干他心中的眼泪,他甩甩手,道:“开始吧。”
墓坑已经挖好了,人群中有人牵出一头牛来,走到墓坑下,待牛站定,一刀挥下,鲜血喷涌流进墓坑,渗进沙土里。
有人将牛头捧起来,放在墓坑底部,牛头朝着正东,而另一边,有人正动手剥牛皮。
士卒们抄起刀,进入旁边的胡杨林里,选准四棵差不多粗细的胡杨树,将它们砍倒,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匠人则立刻动手,在树上雕琢着,不出许久,便雕成了四块船形木板,运到了墓坑前,用铜钉钉住其中的三块,便做成一副船棺,只缺了盖子没有盖上。
龙焰走到车马旁,轻轻抱起“尸体”,把“尸体”放进船棺里,之后轻轻抚了抚清霜剑断掉的剑身,亦丢进了船棺。
匠人们开始行动了,盖上船棺的盖子,开始钉铜钉,那一下下,像是钉在龙焰的心头上。
牛皮已经完完全全被剥了下来,盖在船棺上,四人扯住牛皮的角,一排铜钉对角钉下去,将牛皮紧紧钉在船棺上,紧绷的牛皮将船棺裹紧,就像裹在龙焰心上,让他有些窒息。
黄金珠玉,陶瓷丝绸,都被整齐地堆在船棺旁边,龙焰在墓坑便轻轻跪下,捧起一抔土,慢慢撒开,道:“填土吧!”
沙土填进墓坑的那一刻,龙焰不由得心酸起来,纵然他知道这墓中所葬并不是龙风,但是他害怕,害怕这一幕会变成事实,害怕会有那么一天,他会亲手埋葬龙风,真正的埋葬。
泪水再也止不住,伴随着龙焰的号啕大哭,涌出眼眶。
众人填土的速度纷纷慢下来,拿铲子的手也不听地颤抖着。这群人之中的一大部分,都是跟随过龙焰出征的,那时的王,残忍决断,杀人如麻也不曾眨眼,即使是埋葬先王也不曾掉过一滴泪,而现在,他在哭泣。
龙焰止住哭声,但是泪水还在不断地坠下,滴在面前的沙土上。龙焰看到地上沾湿的沙土,想起先知的话来,水土命格,自己的泪水,埋葬龙风的沙土,这,也许就是逃不掉的宿命了。
一根白练飘摇了几下,挣脱了压着它的石头,从新坟前的石碑上飘走,飘向未知的东方,纵然只是一抹孤独的影子,却无比欢快,因为逃离了那个勾心斗角,猜疑遍布的洞窟,权利扼杀感情的洞窟。
短暂的夏季很快就过去了,秋天在不知不觉间回来,在楼兰,冬春夏三季都非常的短暂,最长也最单调的便是秋季了,胡杨满身金黄,将自己埋进风沙,不愿受那风刀霜剑。塞外的大雁一路放歌回到关内,寻到温暖的避风港。小动物越来越少,偶见一两只也是凶残的狼或者狡猾的狐狸,它们的肚皮快要粘到一起,眼神中满是凶恶与贪婪。
楼兰的秋天并不招人喜欢。
龙焰不再打理朝政,全权交给了水修明和顺天,白天有时躲在深宫之中,更多的时候则是跑到城东,靠着那坟前的石碑,一坐就是一整天,晚上则坐在屋顶上,吹一夜冷风,偶尔睡一两次觉,不是从梦中惊醒,就是从梦中哭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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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华美的马车在众多随从的护卫下直奔楼兰而来,马车是用整块的黄金做成的,必须用铁或者木头的地方也都被镶上了珠玉。拉车用的和随从们所骑的,都是清一色的汗血马,城中的黄金马车将马累的气喘吁吁,血色的汗液不断外渗。马车碾过,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地车辙。
这一行人开进楼兰城,金质的车轮碾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重的响声,也震撼着人们的心,毕竟,在楼兰城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富有的人。
马车停在城中人最密集的地方,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想要一睹这个巨富的真容。一只手掀开马车上的纱幕,露出一张被白绢掩住的脸,仅一道剑眉格外引人注意,给人不可抗拒的压迫。
那人挥挥手,车旁的侍从们抓起马背上的一个个大口袋,伸手一掏,满把的金银珠宝洒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