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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第2页）

庄子栋答道：“没错。”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只收音机放在了床边箱上。

葛原说道：“庄台，我影响了工作，今晚的节目请可欣代班了。”

庄子栋抬腕看了一下表，然后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那只收音机：“什么也别说了，今晚我们将度过一个难忘的时刻。”

收音机里响起了《楚汉夜话》的开始曲，接着传出了张可欣甜甜的声音：“各位听众朋友，晚上好，我的声音对你们来说，也许有些陌生，我叫可欣，因工作关系，离开话筒已经有半年多了，今晚临时为我的同事葛原代一个班。此时此刻，我的心情难以诉说，有不少听众朋友知道，我曾经是个爱写点小诗的主持人，可是，在以下节目里将要叙述的事情面前，所有的诗，所以的语言却显得如此苍白，如此无力……”

如果说坐在电台直播室里的张可欣一开始还有些紧张的话，现在则慢慢进入了状态：“听众朋友们，在上两期的《楚汉夜话》节目里，主持人葛原向大家叙述了一个特殊的车祸肇事案，当肇事者离开现场后，一个过路人及时将受伤的孩子送到了医院，从而挽救了一个少年的生命。而他自己却因此蒙受了不白之冤。当葛原通过电波希望广大听众提供目击证人的时候，那位车祸的真正肇事者走进了公安局主动自首，这就意味着这位肇事者的家庭从此将背负受伤者的巨额医疗费用和护理费用。肇事者为那位崇高的过路人洗去了不白之冤，也为自己卸下了沉重的精神负担，人与人之间再次架起了一座沟通的桥梁。所以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太晚的事，当良知萌芽的时候，不要犹豫，一切依然是美丽的……”

病房里显示出了一种别样的宁静，除了收音机里的声音，没有任何一丝杂音，庄子栋和杜晓清、葛原都被一只小小的收音机深深吸引住了，张可欣的声音在整个病房里萦绕着：“……这里是1079千赫，亲爱的听众朋友，您现在收听的是楚汉广播电台《楚汉夜话》节目，可欣继续为您讲述这件特殊的车祸肇事案。话说到那位肇事者去公安局主动自首了，少年也脱离了生命危险，这件真实的故事也许到这里该暂时打上一个休止符了。可让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晚上，我们电台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正是由于这位客人的到来，使得这件车祸肇事案再次峰回路转，异峰突起。这位客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位受伤少年徐春的奶奶，叫李虹梅。今天下午，她在整理孙子的书包时，意外地发现了孙子写给她的一封信，这封信现在就在我的手里……”

电台直播室的大玻璃窗外今晚特别热闹，闻讯赶来的其它编播人员都想在第一时间了解最新的案情发展，只见张可欣穿着漂亮的衣服，是那么自信地坐在主播台前主持着节目：“徐春同学，我想你一定在收听我的节目，我现在要念一下你的那封信，你要理解你奶奶的一片苦心，当我看着你这封信的时候，发现上面布满斑斑泪痕，那是你奶奶从心里流出来的泪水啊。我想，她一定已经看了无数遍了……”

第四章　车祸受伤者的家属抖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8）

在另一家医院的病房里，徐春仰躺在病床上，两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李虹梅默默地陪坐一旁，枕头边的一只收音机里也传出了张可欣的声音：“……徐春的信是这么写的：‘奶奶，我要走了，去很远的地方，找爸爸妈妈，长到十五岁了，还不知道爸爸妈妈是什么样子，可我还是想找。奶奶，你别伤心，你一直对我很好，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我实在想爸爸妈妈啊。一个同学给了我一个网络游戏，名叫《魂闪灵飞》，这个网络游戏就是讲一个少年去天堂寻找亲人的过程。我玩了无数遍，吃饭，睡觉，甚至上课时，都在想着这个游戏里叫飞魂星的少年，飞魂星最后按照一个神秘的指令，迎面撞向汽车，从而他的灵魂附在了汽车上，驶向天堂。奶奶，飞魂星撞汽车的时刻，一点也不痛苦，还笑嘻嘻的，因为有一种神秘的力量附在了他的身上，太奇特了。奶奶，我已决定去试一试了，找到了爸爸妈妈，我马上告诉你。奶奶，你多保重身体’……”

病床上的徐春一阵阵地微微抽搐着，他的眼神由茫然渐渐变成了惊恐，奶奶李虹梅疼爱地紧紧握住了孙子的双手。张可欣的话仍源源不断地从收音机里涌出：“一个花季少年，因为坎坷的人生经历，误入个别有害的网络游戏的歧途，让人万分惋惜。而当他的奶奶发现这封信的时候，又是经历了一次怎样的心灵震荡……”

杜晓清和葛原几乎陷入了一种深深的震惊之中，他俩紧紧盯着收音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这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对他们来说都事关重大。庄子栋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他的内心另有一番无以言说的感慨。收音机里张可欣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有份量了：“听众朋友，徐春奶奶非常清醒地知道，如果她将事实真相公诸于众的话，她将承受怎样的压力，光是巨额的医疗费用就会压垮这个脆弱的家庭。而让这封信消失，让这个秘密永远消失，这对徐春奶奶来说，太容易做到了。可是她毅然放弃了这个选择，她要让因为孙子的错误行为而受到无辜牵连的人解脱。”

《楚汉夜话》的节目已进行了半个多小时，涉及车祸的当事人被感动了，无数的听众被感动了，临时的主持人张可欣更被感动了，她对着话筒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发颤：“……亲爱的听众朋友，请原谅，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已无法保持字正腔圆的播音，我还想告诉大家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为了尽快将这封信送到电台，硬是摸索着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她想省下在常人的眼里最微不足道的两块钱，因为她深深地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每一分钱对她这个家庭来说，都是多么珍贵啊。我为少年徐春的不幸流泪，我为徐春奶奶的崇高流泪。徐春同学，可欣阿姨有一句话想告诉你，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母爱，母爱并不仅仅存在母亲身上……亲爱的听众朋友，编辑告诉我，此刻，电台的电话铃声早已是此起彼伏，许许多多的听众来电告诉我们的编辑，今晚楚汉电台的电波是如此的温馨，它们将久久地停留在广阔的夜空中……”

病房里，徐春哭了，李虹梅没有劝阻孙子，她要让孙子痛痛快快地哭出来，那是一种久违了的哭声，这哭声里有委屈，有痛苦，更有一种解脱。

杜晓清也终于可以解脱了，但对于杜晓清来说，这种解脱与其说给他带来了不少的轻松，不如说给他带来了更多的感动。《楚汉夜话》的节目已进行到了尾声，收音机里张可欣的声音开始变得亲切和昂扬了：“亲爱的听众朋友，在将要结束这次节目前，允许我引用普西金的一首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　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　相信吧　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　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　就会成为亲切的回忆……’”

第四章　车祸受伤者的家属抖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9）

庄子栋和杜晓清离开了医院，两人长久地踱着步，竟然又来到了曾经的车祸发生地。环顾四周，一切还是原样，一辆出租车驶来停在了他俩面前，司机摇下车窗问：“要车吗？”

两人几乎同时摇了摇头，看着出租车驶去，庄子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了杜晓清。杜晓清已准备好打火机，先默默地为庄子栋点上了烟，然后，将打火机凑到了自己的嘴前，借着窜动着的火苗深吸了一口烟，说道：“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是不堪回首。”

庄子栋点了下头：“对我来说是感慨万千。”

杜晓清接着说道：“庄台长，我实话实说，卸掉了巨大的经济赔偿责任，我心里并不轻松，人生真有很多东西值得深思。”

庄子栋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感受：“如今，你我都有了所谓的好车，都有了专职的司机，可今晚我们抛弃了车，抛弃了司机，走了那么长长的路，却丝毫不感觉累。”

杜晓清似乎感觉眼睛一亮：“照你这么一说，其实我们还是轻松了不少。”

庄子栋表示赞同道：“因为我们有了某种动力。”

杜晓清连连点着头：“不错，是那位老太太提供了动力。”

庄子栋突然将手中的烟蒂扔向路边的污水洞里：“那位俄国诗人普西金的诗写得真好，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回忆……”

张可欣下班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徐春所住的医院，已有不少听众围在病房门口，他们带着礼物和钱款静静等候着，一位护士堵在门口耐心地劝说着：“我们都刚刚听完广播，所以非常理解大家的心情，只是病人休息了，大家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下，我们负责转交。”

人们留下了东西纷纷离开了，病房门口只剩下了张可欣一人。护士问道：“同志，你有事吗？”

张可欣答道：“能让我见一下这个孩子吗？”

护士坚持道：“不行啊，他已睡了。”

张可欣只好求情了：“就看一眼，请无论如何帮帮忙。”

护士又问：“你也是听众？”

张可欣点了点头。护士想了想同意了：“好吧，你就站在门口看一眼，别过于影响孩子。”说着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张可欣站在门口望着徐春，其实徐春并没有入睡，闻声直勾勾地望着张可欣。张可欣从包里取出了一只卡通式的收音机，趁护士不备蹑手蹑脚地走进病房，将它放在了徐春的床头，并轻轻说道：“希望你天天收听楚汉广播电台的节目。”

徐春突然冒出一句：“可欣阿姨，谢谢你。”

张可欣一楞：“你怎么知道……”

徐春兴奋地答道：“我很用心地听了你刚刚主持的节目。”

张可欣向徐春伸出了手：“那我们做朋友吧。”

徐春握住了张可欣的手，微笑着点了点头。护士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转身朝主任办公室跑去。

重症监护病房的丁主任正伏案写着病历卡，见护士冲进门来，以为又有新的病情报告，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