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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2页）

庄子栋俯身往楼下望去，只见楼下的大院里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仰望着楼顶，顿时惊疑地冲着电话听筒叫着：“你们这是干什么？”

秦惠在人群中翘首打着手机：“庄台，我们怕——怕你……庄台，你不是经常说，天塌下来，楚汉电台的全体职工也能顶住，怎么你就……”

庄子栋忽然明白了一切，噙着泪水默默地俯视着楼下黑压压的人群，手中拿着手机却无言以对。

秦惠仍大声冲着电话嚷着：“庄台，你要是——要是真那么做，我们永远陪着你，谁也不会离开这大院一步……”

庄子栋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但他仍克制着感情继续接听手机：“瞎扯！你秦惠脑子长到哪里去了？我庄子栋要自寻死路，那早就死过好几回了！秦副台长，马上发通知，我要立即召开全台大会……”

大院里的人们开始涌向了七楼的电台大会议室，王杰宇追上秦惠，哭丧着脸说道：“秦台长，我这个祸闯大了，那个叫江鸥的听众害死人！”

秦惠苦笑了一下：“这种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不要提心吊胆的，庄台会理解你。”

王杰宇显出了一副万般无奈的样子：“我现在真恨不得自己从楼上跳下去。”

第一章　有人发现，电台台长要跳楼（3）

秦惠一楞：“怎么，你也要让我发动群众再去大院里站一次？”

王杰宇连忙声明：“我哪有那么伟大。”

秦惠拉了王杰宇一把：“那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开会去吧。”

会场里几乎座无虚席，人们正襟危坐，气氛肃穆而紧张。庄子栋坐在台上无声地注视着台下的全体职工，坐在一边的秦惠悄悄地对庄子栋说道：“到齐了，该来的都来了。”

庄子栋问：“钟副台长呢？”

秦惠凑上嘴，耳语道：“刚被厅纪委叫去。”

庄子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秦惠立即挺直了身子，直截了当地对准话筒说道：“同志们，今天开个临时的全体职工大会，下面就请庄台长讲话。”

庄子栋接过了话筒，亮开了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同志们，楚汉台成立十年来，欢乐多于痛苦啊，今天怎么啦，一个个脸上都刮了浆糊，误会已经消除，不要再这么沉重好不好？”

台下的职工面面相觑，依然沉寂。庄子栋打趣道：“听说有个姓王，叫杰宇的人亲手导演了这一出近三百号人勇救台长的好戏，很精采……”

王杰宇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声辩道：“庄台，情况是这样的……”

庄子栋笑笑：“别紧张，坐下，你听到风就是雨，这笔帐我会慢慢跟你算。但是你也立了一功，你让我无意中感受到了我们楚汉电台全体职工空前团结的精神面貌。虽然是一场误会，但我知道，你们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保护我这个台长；我更知道，你们其实是在用自己的一片真情来保卫楚汉电台十年来的改革成果，这让我感到无比的欣慰，我要向你们表示我最真诚的谢意。”说着站起身朝台下深深地一鞠躬。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长时间的掌声，庄子栋还没来得及说下去，面前的手机响起了铃声，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听道：“宋厅长，我是庄子栋……什么，这事那么快就传到厅里了？这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宋厅长，这是场误会，已经过去了……这怎么能说已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这份检查我很难写，我……”

对方显然已挂断电话，庄子栋仍拿着手机久久无语，会场再次陷入到沉重的气氛中。秦惠暗示性地给庄子栋续了一点水，提醒他正在开会。庄子栋会意地重新振作了精神，说道：“同志们，今天这个临时全台职工大会，不是我个人一时性起的行为，确实发生了一些重大的事情，我有责任要向大家及时通报，因为这不仅仅关系到我个人的利益。今天下午，厅的一位领导和厅纪委联合找我谈了一次话，因为厅有关部门收到了十几封有关我的揭发信，有署名的，更多是匿名的。问题归纳起来有五大类：一是政治上野心勃勃，二是经济上贪污浪费，三是生活上拈花惹草，四是工作上称王称霸，五是作风上违法乱纪。这第五类问题主要是指我曾陪同上海的一位作家玩过几次纸牌，有赌博嫌疑。照这些揭发信的检举，我简直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分子。同志们，我想顺便告诉大家的是，昨天我女儿在学校里受到了一些同学的围攻，说我女儿文文是小*分子，因为她爸爸是个大*分子。十几岁的孩子懂什么，还不是大人教的！半夜回家，文文还在悄悄等我，她砸碎了储蓄罐，捧着一大堆碎钱交到我手上说，爸爸，把这些钱都交了，就可不当*分子了吧？不当*分子，你可以天天早回家陪我了吗？我紧紧抱着文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在座的，很多都是有儿有女的人，我相信这种心情你们都能理解。同志们，我到底要告诉你们什么呢？我召开这个紧急的全台大会，难道就是为了要当着大家的面澄清我的问题吗？楚汉电台是个成立才十年的新台，十年前的9月14日开播时，只有中波一套节目，每天播出仅8小时50分钟，现在我们又增播了两套调频，3套节目每天共播出61小时40分钟，其中《音乐网》是全天24小时不间断播出，这在全省广播界是独一无二的。十年来，我们坚持走改革之路，人们对我们大刀阔斧的改革举措从不理解到逐渐理解，直到今年7月3日，省委宣传部下达文件，转发了省广播电视厅的报告，号召全省宣传部门和各主要新闻单位学习、借鉴楚汉电台的改革经验，这才对我们的成功探索下了一个结论。我略举楚汉电台的一些成绩，无非想说，楚汉电台的每个人都很忙，都在为楚汉电台的事业辛勤工作着，我不会轻易浪费大家的时间。言归正传，找我谈话的这位厅领导，希望我对这些揭发信正确对待，什么叫正确对待？圈子兜来兜去，就是想让我们楚汉电台退出申报全国新闻界精神文明示范单位的行例，让省里的其它电台顶上去。厅里的个别领导利用卢厅长生病住院的机会，想以葬送楚汉电台的改革成果来搞所谓的某种平衡。谈话自然是不欢而散，回到台里，我的心情难以平静。我想古人王之涣都知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道理，所以就独自一人爬到了大楼楼顶的平台上，想让汉江的风吹醒一下自己的脑袋，想借辽阔的江汉大地壮一下自己的胆。站在高高的大楼上，我想起了十年前一天晚上的八点钟，当崇海县政府支持我们建直播机房的5方木料、20顿水泥运到的时候，一时找不到搬运工，为了争取时间，我们自己卸车。几十位职工来了，他们的妻子、丈夫来了，守卫电台的武警战士受到感动也来了，硬是肩挑身扛连夜完成了卸车任务，没一分加班费，照样没一句怨言。第二天，我在全台大会上对大家说，大家记住，昨天晚上卸水泥扛木料的精神就叫‘楚汉精神’。我们只要永远继承和发扬这种精神，天塌地陷都不怕，楚汉电台还有什么办不好！话音刚落，我流泪了，全台的同志都流泪了。同志们，我相信你们和我一样，一定还深深地记着那难忘的一幕。”

第一章　有人发现，电台台长要跳楼（4）

全场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庄子栋继续说着：“这楚汉精神以后发展成了十二个字，那就是：艰苦奋斗，拼搏奉献，开拓创新。那一刻，我站在这高高的大楼顶上，感慨万千。想死太方便了，我早就说过，楚汉电台十年来的风风雨雨，要死恐怕已死过几回了。我不会选择死亡，除非死亡选择我。登高望远，我勉励自己不忘这楚汉精神，现在召开全台大会，我希望和大家一起共同扛起这十二字的楚汉精神。小家可以舍弃，个人的利益可以不顾，只要大家支持、理解，楚汉电台前进的步伐不会停止……”

掌声久久响彻在了会场里，“大鸟”没有在楚汉电台大楼顶上坠落，而楚汉电台职工的情绪却高涨了起来。

庄子栋的夫人苏菲没有参加台里的大会，她去了昌武区中心小学，这时正领着放了学的女儿庄亦文走出了校门，两三个孩子躲在校门口的一个角落里朝苏菲母女俩的背影叫了一声：“庄亦文！”

母女俩停步回头张望了一下，什么也没发现。庄亦文拽了把苏菲：“妈妈，走吧。”

苏菲还在寻找着什么：“说不定同学们要找你玩，得给他们打个招呼。”

庄亦文咕哝着，显然情绪不高：“我不想和他们玩。”

苏菲不禁地摇了摇头：“妈妈总不能天天来接你啊。”

庄亦文立即噘起了小嘴：“那你就和爸爸轮流来接我。”

苏菲叹了口气，无奈地拉起了女儿重新走去。躲在角落里的孩子，见状又大叫了一声：“庄亦文！”

苏菲迟疑了一下，拉住庄亦文四处张望着，这几个调皮的孩子悄悄地迂回到苏菲母女俩背后的隐蔽处，出其不意地齐声叫道：“庄亦文，你妈妈是你爸爸的小老婆。”说完嘻嘻哈哈地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

苏菲望着孩子们消失的方向，露出了一脸的惊讶和尴尬的神情。庄亦文问道：“妈妈，小老婆是什么意思？”

苏菲没有作声，庄亦文又问：“我知道了，因为你比爸爸小好多岁，对吧？”

苏菲一把拉起了庄亦文就走，庄亦文仍边走边自言自语道：“以后我就是爸爸的小小老婆。”

苏菲真想给女儿一巴掌，可刚举起的手立刻又耷拉了下来，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正好庄子栋打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