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英俊的儿子几乎让刘院长认不出来。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一根管子通出来——那是引流降压用的,好在起密封作用的水瓶中没有出现血色。这是个好现象。
闯过生死关,可刘杰到底能不能醒来,现在谁也说不好,大脑是人体中最精密的仪器,在病人没有苏醒之前,任何判断大脑有没有损伤的方法都不够精确,只能安慰安慰不懂行的外人了。
刘院长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地追问郭建峰,究竟是谁要害他们,好好的,谁会想着去偷放射性物质害人?真有深仇大恨,来点痛快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是更好吗?玩阴的算什么本事!
郭建峰拿着张照片问他:“这钥匙是从你们家里翻出来的。钥匙链上的卡扣就是60做的,外面涂着一层铅粉,看到这儿缺了一块吗?”
刘院长接过照片,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姓麦的那小子送给我儿子的吗?这就是放射源?就是这玩意害得杰儿遭殃的?麦贺林!老子要杀了你!”刘院长咆哮着就想冲出去,被眼疾手快的王家梁拽了回来:“你别着急,麦贺林现在就在医院里,他跑不了。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这钥匙链是麦贺林送给刘杰的?”
“确定!杰儿还特意往我跟前晃过几次,说是麦贺林送的。杰儿从小就喜欢这佛啊观音啊之类的,那天应该正好是杰儿的生日,我老伴做了一桌子菜,等着他回来吃,他回来的时候钥匙就挂着个这东西了,还特意拿给我们看,还说这是生日礼物,礼轻情义重。要是我当时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做的,我绝对不会让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刘院长双手捂脸,懊恼至极!
儿子不愿意做医生,那就不做,不愿意上班,那就不上!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逼迫着儿子做不愿意做的事啊,结果把他逼得躺在床上,大约最好的结果,就是一辈子要活在可能得癌症的阴影中,最差的结果,以后也就没有以后了!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麦贺林正好也在医院被隔离起来,如果他真的是凶手,那就太好了,抓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刘院长气苦,当初麦贺林会进医院,还是他主动提出的。
肿瘤医院效益好,挣得多,谁不想进,一个萝卜一个坑,护士竞争还小些,医生嘛,哪个进来时不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争取到的名额,花了大价钱的有之,门子硬的有之,像麦贺林这样完全没背影没学历的就少了。
他进医院,是因为当初医院一直因为招聘上的暗箱操作而被人举报。做为公立医院,他们有上级管理单位,面子上如果过不去的话会让很多人很难做人。肿瘤医院的水很深,哪出点问题,都有可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能坐到领导岗位的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知道什么事做的什么事做不得,什么钱挣的什么钱挣不得,更明白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万万不能被人盯上。所以当初肿瘤医院被推到风口浪尖上,那一年的招聘不得不装装样子走正规流程,而且录取的人还不能都是能被查出来与某些人沾亲带故的,一定要有个什么关系都沾不上的清白人。
也该麦贺林命好,从遥远的地方考过来,可不正是在本地无亲无故,有他的存在,那一年的招聘好歹混过去了。本来麦贺林第二年就应该被找原因开除,给后来人腾地方——他本来占的就是别人预定的位置。但麦贺林为人很低调,没有明显过错,如果直接开除他们连理由都找不到。因此这个异类居然还在肿瘤医院一直干下来了,哪怕是没什么油水的科室,工资收入也相当可观。
麦贺林的情况也就比刘杰好上一点,他至少是清醒的,虽然精神很不好。
闵三行本来是在查这些被辐射的人的底,接到郭建峰的命令才先优先关照麦贺林的。
秦凯主动要求跟他一起,闵三行委婉拒绝了一回,秦凯当听不懂,他只得无奈带着这个黑面神,内心多少只草泥马狂奔而过就不知道了。
麦贺林百无聊赖地躺着,目光呆滞地注视着输液瓶里的蓝色液体,听到有人进病房,也只偏偏头看了一眼,又是一身白看不到脸的人,他自然不愿意多关注。
在ct室呆时间长了,他很清楚被过量辐射有什么后果,尤其是他还被检查出患了癌症。三十多岁的人,就得癌症了,呵呵,果然是黄泉路上无老少啊。
“麦贺林,你认不认识这个钥匙链。”闵三行开门见山,递过照片给麦贺林看。
只一眼,麦贺林挑挑眉:“刘杰的。”
“据刘院长说,刘杰说这是你送给他的。”
“是吗?记不得了。”
“记不得?那就让我帮你好好回忆回忆。”闵三行将照片拎到麦贺林眼前,指着钥匙扣底下的佛牌说:“这雕工,这式样,不是x市本地产物。咱们这信佛的不多,仅有几个小寺也没人有这手艺。虽然佛牌的材质算不上好,可雕工真不赖,明显带着东北地区的风格。如果我没记错,整个肿瘤医院,只有麦先生你一个人来自东北吧。”
“胡说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说是东北的就是东北的?当警察都这么是非不分,信口雌黄吗?这明明就是我从郊区的清远寺里随便买回来玩的,跟东北有什么关系?哼,就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
麦贺林说到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但随后,对上闵三行似笑非笑,以及他身上那个黑脸包公似的男人的脸时,他却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