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烦。
63号掀开眼皮扫了一眼,四周便又安静了下来,安静啊,无比安静,她闭上眼睛,慢慢睡去。
混混沌沌之间,她又做梦了。
她梦到棍棒、鞭刑、烧灼、水淹、烙铁、尸体,骨头生生掰碎又愈合,而后彻底弯曲的头颅。
她梦到那烙入骨骼的声音,伴随着烙铁烧灼血肉时的“噼啪”声,无时无刻不在耳畔低语着:【你们是英雄。】
【你们是暗处的英雄,你们也是一个能够被替代的数字;你们是北盟最坚固的后盾,你们也是听命于主人的狗。】
【不可违抗命令,不可背弃北盟。听令,听令,杀一个人,夺一份资料,炸毁一个基地,然后活着回来。】
那些声音纷纷扰扰,不断、不断地重叠着,交错着,杂乱而又无序,骤雨冰雹般砸落在她身上。
耳畔嗡嗡作响着,千千万万个人在说话,千千万万的疼扎入身体,63号疼得骤然惊醒,这才发现已经是晚上了。
房门紧闭着,其他队友们或醒或睡,都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床铺上。63号低头一看,纱布被殷红浸透,正向下滴着血。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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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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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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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时间很快过去,Alpha的自愈能力本就无比强大,更别说63号这种足以与上将媲美的等级。
手臂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肌肤光洁如新,只能看到一点淡淡的伤痕,随着时间推移,也会慢慢消失。
这次的“雪山围剿”任务有些特殊,唐弈棋给出的指示是:“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南盟的雪山基地。”
“不惜一切代价”,这几个字颇为有深意,放进嘴里嚼一圈,全是血淋淋的骨与肉。
【这是一次自杀式袭击。】
所有的数字,与所有人都对此心知肚明,数字们沉默地排列成队,然后依次坐上了那一架不会再有归途的运输机。
63号沉默地坐在最边缘,她拿着金属长管,一枚枚地填充着子弹,“咔嗒”,“咔嗒”,声音砸落在寂静的机舱中。
没有人一个人说话。
她们本来就只是可替代物,只是一条听话的猎犬,而她们赴死后,还会有别人来顶替她们的数字。
她们会悄无声息的死去,没有坟墓也没有纪念碑,她们甚至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没有人会记得她们,也没有人会缅怀她们,没有人会撑伞站在雨中,为她们在坟墓前放上一朵白色小花。
目的地很快便到了,她们从万丈高空落下,降落伞猛然打开,长靴踩上厚实的雪层,将不远处戒备森严的基地纳入眼底。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她们训练有素,计划缜密,从不同地方突破,与敌人厮杀,在承重上设下炸-药,然后依次引爆。
对讲机不时传来“嘶-嘶!”的嘈杂声音,而每一次突然中断的对话,也就意味着一个数字的“死亡”。
63号一枪击中护卫的头颅,而后用刀刃划开另一人的脖颈。
血珠喷涌而出,将墙壁淋得湿透。
长靴踩过血泊,“啪嗒”一声湿漉漉的闷响,她快步走过长廊,蓦然看到了这次的“任务目标”:
那个有着银色长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