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他的手的样子随意自然,笑容天真烂漫,倒让贺小英不好意思做势把她推开,跟着她一直走到桌边才松脱,这是除了左昀之外,他所碰触的第二个异性的肌肤,只觉柔软温热,放开之后,倒觉得手心一凉。
喝着茶,贺小英信手在棋盘上摆开棋子,讲解起来。
“围棋行棋一般是三个阶段,布局,中盘,收官,这个摆法是星小目开局。最常见的步骤,和象棋不同之处在于,围棋对局部的争夺并非第一位,决定胜负的在于全盘的控制,这就是所谓作势。”
马晓妮听得似懂非懂,拿着棋子跟着他在棋盘上乱摆,放出各种各样的格式,贺小英耐心地跟着解释:“在棋子的斜上角放子,叫做‘飞’,把棋子从一片棋子中连成线叫做‘列’,这个拐弯放下的棋子叫做‘扳’,那个棋子和这个棋子连上这个棋子叫做‘尖’,隔开一个棋子放下一个叫做‘跳’,把一列突围的棋子中途拦截叫做‘断’。”
马晓妮瞟了他一眼,拿起一颗白子,放在两颗黑子之间,笑道:“这样呢,叫什么?”
贺小英愣了一下,看了看她的脸,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得道:“这个吗,叫做‘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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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1)
听说儿子在鑫昌房地产开发公司谋到了一个职位,老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夹着香烟的手指点着儿子:“那家公司吃人不吐骨头,赚的票子上都有血的,咱们怎么能拿他们的钱呢?”
何瑞英倒十分积极:“老头子真是越老越迂,你管人家钱是怎么赚的,人的眼珠子是黑的,只认得银子是白的!小淇这么大了,你当老子的没本事给儿子找份工作,他自己拢到碗饭吃了,你还说风凉话!”
“拿他们的钱是不得长久的!”老欧瞪着母子俩,抬高了声说,“为仨瓜俩枣的,把家里的清白名声都辱没了,叫邻居背后戳指头,值得吗?”
何瑞英登时火了:“狗屎嚼一千遍也该臭了,我都听得耳朵起茧了,你倒也不嫌烦!”
老欧也不和老婆驳嘴,只朝儿子道:“君子自当如琢如磨,就是应该不断自修,日三省吾身,检点自己道德的缺憾。”
欧淇气得无法,嚷道:“人家鑫昌一个月给我开5000块!”
老欧闭上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盯着儿子,何瑞英叫了起来:“5000?”
5000块,差不多等于他们老两口全年的收入!工厂买断工龄之后,他们俩基本靠拿168块钱补助生活,偶尔出去找点零活,一年下来,能挣个五六千的就很满意了,惟一庆幸的是房子是自己家房改买下的,虽然小了点,但总归有地方落脚,挣的钱省着点花,能把嘴糊住,还能略略攒下一两千。而欧淇突然报出5000这个数字,真的是把人给砸晕了。
“一个月?还是一年?”何瑞英颤声问儿子。
欧淇忍住心里直透出来的得意,一字一字地重复了一遍:“一个月,5000块,人民币!”
过了好一会儿,老欧才从震惊中冷静下来,咕哝了几句,还是对儿子说:“飞来横财,必有不义之处,哼,我看还是不要为好。”声气却已经不那么刚强了。
欧淇耐心道:“以前人家鑫昌没有我,照样把北城给拆了,照样肥了一大批人,现在就算我不给他们干活,东城一样得拆,与其等着流落街头,我不如跟着赚点钱,把自己家先安顿好,我说,你们也该四处找找过渡房了,我听说的消息是,东城的拆迁要复工了,就在这一两天。”
老欧夫妇同时吃惊地问:“江勇不是死了吗?”
欧淇不耐烦地反问 :“死了张屠夫就得吃连毛猪吗?没有江勇还有李勇王勇孙勇,这世道,只要有钱,什么人买不动?”
何瑞英听着连连点头,老欧头一次听儿子说出这样势利的话出来,不由又惊讶又难过,却又无法反驳,最后只得说:“左昀知道你去鑫昌打工了吗?”
欧淇略略有些气馁:“没,我只给她说我找了个公司,是做销售的。她很高兴呢。”
何瑞英安慰儿子道:“不管那么多了,她左昀又不能替你包打天下,你一个大男人,总是没工作,没有钱,到最后哪个姑娘也不会跟你,七仙女对董永那么好呢,最后还不是飞回天上了。哪怕先做上一阵子,赚点钱买房子,结婚也有把握。”
有了内幕消息,何瑞英没敢告诉任何人,先满城跑着去找过渡房了。她还没找下房子,白绵东城的拆迁就又开始了。
这一番卷土重来的拆迁,来势比上一次还要凶猛。
北城的问题尚未清查,东城的上访户又把市长办公室的门都堵住了。北城拆迁问题调查的系列报道被老百姓录成影碟反复地看,程怡的讲话也被打印下来传阅,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程怡成了他们惟一的指望。
跑到市长办公室来告状的有群体代表,也有散户,因为程怡明确和门卫说过,不得随意阻拦上访户来找他,东城拆迁一开始,他的办公室外就成了难民营。
鑫昌找来接替江勇位置的人叫孙五,也是白绵有名的大痞子。他用的手法比江勇还要狠绝,东城多数的居民有许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年纪轻的,但凡有出息的,都设法搬离了这个起居不便的老城区,剩下父母辈儿的守着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