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住了几天,陆程光就感觉浑身都像长了毛一样,全身的伤口都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也不好动弹,怎么样怎么不舒坦。
而且……
陆程光举起了没受重伤的左手边那只袖子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鼻子轻轻一吸,瞬间便将两道剑眉皱缩在了一起,在床上躺了这么些天感觉整个人都开始发臭了,在医院毕竟不像在家里一样方便,他怕易楠会嫌弃他。
这几天表姐、阿青、洛嘉他们也轮番过来探望,热情得让他有些招架不住,病房里堆满了他们拿来的各种保健品和水果、牛奶之类的。
最重要的是易楠从他开始住院以后就没回去过,似乎是生怕他一没有注意到就会再出什么意外一样。陆程光虽然一开始很沉醉于他在医院照顾自己的日子,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喜欢的人,赖在他的身边,陆程光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了,以至于这几天睡觉都是看着床边的易楠笑着睡的。
但他心里明白易楠讨厌在医院待着,以前还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知道了易楠的秘密,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医院里通常是生死界限最为模糊的地方,按照易楠的体质,很容易就会撞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昨天还看到易楠似乎很不耐烦的对着墙角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什么东西的样子,但是那边压根没人也没有什么活物。
那就只有……
陆程光没继续往下想,他细细观察过了,易楠原本系在手腕上那件费力从三白山拿回来的法器也似乎在先前和蓝泽的对峙中不见了。现在他需要在医院里来来回回,没有了法器护体,也许一不小心就会遇到只怨念深重的孤魂野鬼从而陷入危险。
手术过程中他隐隐约约有感受到什么东西,但是醒来以后却记不太清了,他只是依稀中有听到易楠在他耳边说让他一定要活下去,那揪心的声音虽然模糊,但是现在一想起还是让他的五脏六腑闷闷的疼,就像是被割成了无数段一样。不过也许是自己做手术时的幻觉也说不准。
现在他的伤势基本已经稳定,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好好养着,应该也是时候能出院了吧。
因此这天早上,一看到医生过来查房,陆程光便直起身子向他问了一嘴,“医生,我觉得我恢复得也差不多了,能不能出院了呀?”
他摸了一下肚子上的伤口,刚刚起得太急有些抻到了,火辣辣的疼,陆程光强忍着没有发出痛呼,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查房的那位顶上秃了一块的主治医生低头翻看了一下病例,又过来翻开纱布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刀口,拉长语调说:“出院啊……也不是不行。”秃顶的主治医生觉得陆程光现在已经到了术后恢复期,除了贫血,各项指标都还平稳,没什么大问题,回家休养也行,毕竟这失血性休克引起的贫血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补上来的,便同意了陆程光去办理出院手续。
易楠刚好从外边打了一壶水进来,便听到了陆程光要出院的消息,将眉梢挑起,不赞同的说道:“医生,我看他这伤口还没好全呢,真的能出院了吗?”
医生保持着淡漠的表情,从白大褂口袋里抽出一支笔对着病例里出院的选项划了一下,不甚在意的说:“出院也是可以出院了,只要回家之后尽量保持伤口清洁干燥,不要做剧烈运动,能在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的话效果可能比住医院更好。”
得到了主治医生同意出院的铁卷丹书,陆程光瞬间挺直了腰杆,“楠楠,你放心吧,你看医生都允许我出院了。”
易楠无奈地撇了撇嘴角,走进病房把刚打来的热水放在下边柜子上,瞄了一眼他放在伤口上的那只手,眼中又闪过一丝心疼:这人怎么总爱硬逞强呢,真不是个好习惯……
不过易楠也没有拆穿他,只是在床头垫高了个枕头,扶着陆程光的背让他慢慢靠在上头。
“唉……那你先坐着等一下吧,我弄完手续再带你回家。”
毕竟也不能和一个受伤的家伙再去斤斤计较些什么吧。况且他看陆程光似乎吃不太惯医院的饭菜,眼见着瘦了好几斤,连腰都清瘦了一些,不过应该也有刚做完急症手术消耗比较大的因素。
陆程光立马点了下头,虽然表情不显,但易楠能从他细微的肢体动作中感受到他的愉悦。
“咚,咚,咚。”
病房门口,穿着淡蓝色长袖护士服的护士拿了两张单子对房间里的易楠说道:“26床的陆程光家属,你过来,有些出院的注意事项和你说一下。”
“好。”易楠因为头发还没那么快长回来,戴了一个宽沿黑帽,正坐在窗台边帮陆程光收拾东西,这么些天来,对于陆程光的家属这个称呼已经默认接受了,偏过头看向门口,随口应了一声,接着放下手里的衣服走到了外边的护士站,
“你好,说让过来办出院的。”
“几床?”
“26床。”
“26床……”护士站的护士在台面上一堆单子中翻找了一下,照着床号很快找到了属于陆程光的那张,她拿着单子自己先看了一会儿,接着对易楠嘱咐道:“你记着啊,患者这几天伤口还是不能碰水,有发热、伤口发炎等情况要随时回来看……”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对了,1周后回医院拆线。”护士末了又加上一句。
“好的,我知道了。”
易楠认认真真地听着护士的叮嘱,最后还拿着她递过来的出院单又核对了一遍注意事项,确定没有遗漏后才结清了住院费,然后拿上需要带回家的药品,回到了病房。
陆程光已经拖着病体磕磕绊绊的把病号服换了下来,穿回了自己的衣服。在医院养了几天伤,虽然身体还不大爽利,不能活动自如,但也恢复了些基本的自理能力了。
他来医院时那件破破烂烂沾满了血的衣服已经扔了,现在穿的衬衫还是易楠从家里给他带的。
微风悄然略过窗边,将浅色的窗帘微微拂动,如同一面神秘的面纱终被揭下,勾勒出一道削瘦而英挺的身影。陆程光站在床边,拿着根深色皮带,按照原本的习惯扣上皮带第三个扣的时候才发现大了一圈,腰身处空出了不少缝隙,陆程光不禁哑然失笑,只能两只手各拎着皮带扣的一端,想解开重新扣一下,先前受伤的手却不怎么听使唤了,怎么都配合不好掰开下方的卡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