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刀膝行着,才近一寸,朱晏亭霍然提簪。
她只得戚戚然停在原地。
朱晏亭就这般睁着眼睛,握着簪子,未有只言片语交谈与她对峙了一夜。
天光照进殿宇的时候,未央宫外的兵动喧嚣已经平息,灯火燃尽,鸾刀面色泛青,站起身,便晃了晃。
她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让朱晏亭眸光骤紧,眼眸瞪圆,衬着乱蓬蓬,乌泱泱的发,从来都镇定无波的眼里只余下不见底的惊惶。她像是一只被逼到了绝境的麋鹿,鸾刀甚至不怀疑她随时回噬子自尽。
鸾刀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
“奴婢就再陪殿下,最后一程……”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撞开。
两人同时回首,竟看见来的是齐元襄,齐元襄甲胄加身,身后跟着几个侍从,气宇轩昂的迈进,没半分预想中的颓唐之色,侍从手里也没有托盘、白绫、鸩酒等物。
他哈哈大笑道:“我来是给殿下报喜的。我军夺回了北辰门,天一黑就包操了赵睿,这厮已从北面撤军。如今长安十二门依旧牢牢掌握在咱们手中,我军局势大好,我料不出三日,大事可定。”
众人都惊住了,没料到这乱棋一盘,败势可见的棋局竟能反败为胜。
齐元襄疯了一样给朱恂下的夺回北辰门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竟真的完成了。
齐元襄此际春风得意,笑的合不拢嘴:“我来,就是吩咐你们。”
目光一一扫过皇后的女官、奴婢:“快,给殿下装扮上,怎么庄重,怎么华贵,就怎么穿。要请皇后殿下亲自劳军,给将士们赏金颁爵!”
……
日升,朱恂带着李弈在端门外等候。
此时的朱恂,对李弈有一丝畏惧——他仿佛已是个人性不存的鬼,披着冰冷的甲,甲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他的刀方才被收走,一注凝结的血线在刀口,验刀时,满是豁口,刃已微卷,不知昨夜收割多少人命。
此时他洗过脸,此时好端端,称得上姿态端方的站在朱恂身旁。可朱恂看着他落在地上拉长的影子,却像看见了鬼怪,感到从骨髓里腾起的寒意。
屠杀北军将领的家属这个计谋,他不是没有想过。
但他人还在长安,全副身家都在长安,北军里盘根错节,都是贵家子,就算长安易主,这些人也只会是拉拢的对象,根本没有人敢同一时间得罪尽整个长安的世家大族,他也只敢拿公孙行的爹开刀。
只有李弈,什么都敢做。
他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轻声问李弈:“一会儿上殿,将军还复本名?”
“阵前化名免得乱军心,现在仗已打过了,人都认得我。”
李弈淡淡道:“不必隐瞒。”
朱恂颔首,默默地想,此事需要对齐元襄好好谈一谈。话头一转,问他此时大将军将脏活累活都给他干,让自己人干肥差美事,是否该趁着打胜仗也提一提。李弈模棱两可,不置可否。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目光始终向着未央前殿的方向看。
他忽转过头,问:“我脸上血迹可洗干净了,看着吓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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