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韶?你怎么来了?过来。”
河东郑氏,是名门望族,养出来的贵女礼仪得当,行为得体。郑韶行动悠缓,步摇轻晃。
靠近时,朱晏亭下巴微侧,点一点搁药的托盘,对她说:“郑氏,奉药给太后。”
“喏”
郑韶温顺端过药。
郑太后的面色霎时有些难看,她说过不再用皇后进的食药,郑韶端着药靠近她时,她抿紧唇,向郑韶微微摇了摇头。
郑韶登时面色一白,夹在当中,不知当进还是当退。
朱晏亭微笑道:“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奉给太后。孤自小长在封地,不如你灵巧,又与太后亲厚。”
见她还不动,催促:“快,耽误了太后用药的时辰,可要问你的罪。”
“问罪”一句,她虽是笑着说的,语调却已沉了下来,不似玩笑。
郑韶吓得肘弯狠狠的颤了一下,勉力抓紧托盘边沿,背后已渗出阵阵冷汗,一双妙目如鹿,哀祈的望着她的姑母。
郑太后忍无可忍,重重拍在榻边上,乌木沉沉,钝响震堂。
“你不要太放肆。”
朱晏亭一怔,忙站起身来,走到郑韶身侧,揽袍下跪。
她一跪,郑韶与满殿的太监宫人立即齐刷刷跪下。
朱晏亭目光盯着太后,在后者盛怒逼视下,缓缓道:“妾若有罪,太后当治妾以国法、家法。
郑氏若惊扰懿驾,妾亦有统领六宫,总率御嫔之责,不敢徇私包庇,否则难服六宫之众。”
郑太后声音颤抖,指着她道:“你……你分明是在为难她。”
“郑氏待诏掖庭,便已是太后儿媳。让她协助我,服侍太后用药,这是什么为难呢?”
朱晏亭满面惑然。
郑太后胸口起伏,气息牵扯喉咙,低沉沙哑之声:“好啊你,朱晏亭,你敢威胁哀家。”
朱晏亭面色变幻的很快,刹那间,就像是被一粒石子投入了涟漪又平静的水面,她站起身来。
莲步无声,慢慢靠近。
俯身低头,唯有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很低很低。
就像是廊檐间柔风细细。
殿堂上帷幔起落。
“太后觉得,各退一步,怎么样?”
……
“你说,太后今早打翻了皇后奉的药?”
宣室殿,在曹舒小声的禀报里,齐凌眉头微蹙,一笔凝在绢书上,洇出一滴不大不小的墨迹。
他翻回来看看绢书的署名,眉头皱的更深了。
“是,太后发了不小的火,还说,以后都不再用皇后侍奉的药食。”
这等于传出天下作话柄。
齐凌轻轻吸了一口气,撂开笔,端起茶。
侍奉笔墨的黄门忙上前,用细绢试图清除污迹。
“皇后呢?她就站着看着?”
“皇后……传了掖庭待诏郑夫人。”
“传了谁?”
“郑夫人,郑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