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大笑:“好大的派头,你以为这章华郡,现在还姓长公主?”
朱晏亭愕然失笑:“不然?我母与陛下同姓,是他亲姑姑。章华不姓她的姓,莫非要姓你我的姓?”
王安自度失言,怫然不悦。
冷哼道“你愿意去你便去,郡兵无令不可出,我不做违抗军令之事。”
说罢拨转马头,就要转道。
朱晏亭亮出掌中一物,扬声道:“王都尉,你看这是什么。”
王安侧目而视,见她指间出现一物,珊瑚为络,葳蕤坠着一枚通体洁白,雕镂繁复的玉指环。
王安嗤笑:“你莫不是想以此物收买我?”
朱晏亭又道:“请将军复细看。”
她将指环递给刘壁,刘壁策马上前,送到王安手中。
王安紧蹙双眉,藉营上火光,细观指环,于莹然白玉之内,看到了阴文的浅浅一“凌”字,倏然色变。
这正是新登基的皇帝单名,元初元年,此字已讳为“陵”或“淩”。论理,无人敢冒着大不敬的罪过镌刻。
他眯眼细看,确实是“凌”,一点不差。
玉指环,是纳采信物。
这个镌刻着今上之名的玉指环,出现在曾经是准皇后的朱晏亭手上。
王安满腹狐疑,抬眼观察朱晏亭。
火光艳艳,映照她面庞,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还沾她面上,连她坐下贵比千金的雪骢也鬃毛耸刺,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换个人早已狼狈至极,朱晏亭却如雨浇玫瑰,越冷越艳,容光摄人,叫人挪不开眼。
天下皆盛传陛下不愿立她为后。
可,三年后位空悬也是不争的事实。
王安轻喃道:“莫非此次圣上东巡,与你有关?”
距离太远,朱晏亭没有听清:“王都尉可想好了?”
王安转着玉指环想,天意不可度,上意不可测,万一他朝一旨圣令封后,此时开罪与她,绝非明智之举。
可朱恪在章华势大,自己顶头上司还是他学生,王安也万万不愿在这个当口触怒他。
两相权衡,择一择中之举,王安厉声道:“左右,恭请女公子入营。”
然而,朱晏亭似早有预料,他话音未落,即策马离去三丈,回头抛下一句:“壁门守备数十,今夜皆知我来。倘我今夜殒身章华,死在流寇之手,罪责皆在都尉一身,都尉三思!”
说罢,猛鞭马背,一骑绝尘。
雪骢日行千里,轻轻一跃,白影已在几百步开外,远远抛下追兵。
王安急得双目泛红,额暴青筋,由不得多犹豫,策马而出:“传令集兵!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