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情都能按照刚开始的方向发展,那也许世界上除了一见钟情就再没有其他故事了,如果彼此都可以做到心照不宣,那么这透明的爱情也就变得太刻意操纵了。
我爱你,但我不了解你,你这一刻想的是什么,如果舍不得,请你告诉我。
1
晚上10点,地铁即将停运,朝阳门附近的街道依旧霓虹闪烁,各式各样的车按着喇叭排长龙,像白天一样被堵得水泄不通,在路灯和车灯的交织下,使这本来就不寂寞的夜晚又多添了不少喧闹。
这只是北京的一角,但由此可见一斑。本该是黑漆漆的夜空,在这些人为的力量下变得亮如白昼,月亮没精打采地还在天上挂着,有一搭无一搭地放出点和这地面上不一样的光亮,而星星却更偷懒,眼看也没自己什么事,估计是躲起来去睡觉了。
好久不见星星了啊,秦朝摘下口罩透了口气,心想。
2
“先生,刚下班?买束花吧。”人行道上迎面走出了一个卖花的女孩,把书包倒背在了胸前,里面满满的玫瑰,看花的数量和现在的时间,她的生意应该并不好。
“不了,谢谢。”秦朝礼貌地拒绝后,准备继续走。
“先生买一束吧!给您便宜点,您要是买得多,还给您更便宜。”女孩似乎不想放弃,转身追着秦朝继续推销道。
“真的不用了,我没有女朋友的,你或许该去那里试试。”秦朝站住,有些尴尬地回答,然后用手指了指马路上还在堵着、寸步难行的车流说。
都说天堂、地狱、人间,各自拥有各自独立的存在,绝不会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所以人生死轮回,也会被删除记忆。但在秦朝心里,他觉得北京却还是个混沌之地,就算几千年前那个叫盘古的哥们儿很厉害,可也没能用大斧子把这个地方彻底划分清楚。
就比如,不远处为了赶去约会,而被堵在车里浪费时间的人们,和刚刚对自己不断推销的卖花女孩,一个是为了赶过情人节而放弃了生活堵在这里,另一个则是为了生活放弃甜蜜奔波在这里,天堂地狱,混在一起,是不是这样?
秦朝继续向前走,走去的应该是建国门方向,走在二环旁的人行道上,和不远处机动车道此起彼伏、不耐烦的喇叭声相比,他这里明显安静了许多,除了刚才卖花的女孩,再次迎面过来的是一家黑人,他们很奇怪,排成竖排,拉成阿拉伯数字的“1”形,走在最前面的是个黑得只能看见牙齿的黑人小女孩。
接下来是个小男孩,接下来还是个小男孩,再接下来是一个满头黑人特色的扎辫女人,他们都黑黑的,与秦朝擦肩而过,嘴里叽里呱啦地讲着英语。秦朝也听不太懂,叹了口气,这时候走在黑人队伍最后的一个成年男人忽然转身拍了拍秦朝的肩膀,用英语说:“哥们儿,你哭了。”
3
秦朝今年26岁了,来北京5年半,其间总共经历过5个情人节,其中3个有人陪,两个没人陪,或者说是4个有人陪,一个没人陪吧,算今天,他和女朋友孟冉已经分手一年零两个月了。
而刚刚,20分钟之前,他们又在当初那家结识彼此的咖啡馆里见了面。
4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你还和以前一样守时。”孟冉走进来,穿着黑色的大衣,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灰色大围巾,抱歉地说。
“嗯……”秦朝不置可否地随便应了一声,并没有表达什么。
其实当最重要的东西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时候,那么对于这个东西是好是坏就也变得无所谓了。孟冉也是如此,当她已经不会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再见面是早来还是迟到,同样在秦朝心里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孟冉在他的对面坐下,坐姿十分优雅,像以前一样,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理了一下才被风打乱的头发,这个小习惯也许连孟冉都没有注意过,但秦朝却看得仔细,从两个人认识起,这个习惯5年未变。
“看到我开心吗?你有没有想我?”孟冉大大的眼睛盯着秦朝,眼神里有些久别重逢的兴奋,像是期待已久一样。但秦朝觉得,这种眼神里没有暧昧,更像是在看老朋友。
“还好,你过得好吗?怎么突然回来了?”秦朝问。
“嗯……我是回国内来处理一些事情……我……我们要结婚了。”孟冉说。
“呵呵,好事啊,恭喜啊!”秦朝微笑着,机械般地祝福道。
秦朝和孟冉21岁时在北京认识,就在他们现在聊天的这家咖啡馆里。那年两个人大学都还没有毕业,伴着1月份的雪花,碰巧都在这家咖啡馆做假期工。见面的第一天两个人甚至没有说话,秦朝觉得孟冉挺漂亮,孟冉觉得秦朝太内向,典型工作单位里的路人甲和路人乙,都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之间会产生什么友谊,更别提爱情。
如果事情都能按照刚开始的方向发展,那也许世界上除了一见钟情就再没有其他故事了。
有一天下班以后两个人都打算回宿舍,连道别都没有,就各自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公交车站,一前一后地上车,被深夜挤公交的人群冲散,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两个人下车,彼此才发现另一个人居然和自己进了同一个校门,这才站住,看着对方,接着异口同声地说:“原来你也在这里上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