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竞年便和同学提了这事,他同学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说正想试试这老北京大名鼎鼎的炒肝儿呢。
顾舜华见此,也就准备着招待客人,平时太忙,根本没功夫,肯定得周日了。
那天周日一大早,她就起来了,先和任竞年一起把家里小屋子给收拾妥当了。虽然家里小,但当时盖房子时设计得好,床底下能塞东西,小桌子也都能折起来,所以这么一收拾,倒是看着利索得很。
收拾妥当了,打发两个孩子出去玩,她和任竞年就忙开了。
他们这边忙着,街坊们闻到香味,难免问一嘴,顾舜华便说起任竞年同学过来的事,街坊就不免叹息开了,霍婶儿更是道:“你们家竞年上了大学,过来的客人也都是大学生了!”
说这话,自然羡慕得很,于是大家伙就和霍婶儿开玩笑,说你家勇子不是最近也要上电大吗,那也算是大学生。
霍婶儿:“那可不是嘛,也要上电大了,多亏了舜华,要不然咱都不知道这一茬!”
这都是顾舜华起了一个好头,满大院的年轻人都学会了,一个个削尖脑筋想上学了,函授,电大,夜大,在职的不在职的,反正五花八门的路子,只要想学,总是能找到机会学习。
于是大家就笑起来了:“咱们大杂院现在已经一股子书香味儿了,别的大院有人来跑来找我打听呢,问我怎么考电大,我说我们大院一堆好几个电大的,回头我给你问问!”
就这么说笑间,任竞年的同学来了,大家既然过来,也不好空手,都带了礼物,有的带了糖炒栗子,有的带了街面上的饽饽,也有的干脆送了一本书。
顾舜华拿过书来,倒是喜欢得很,竟然正好是一本西方企业管理,她最近图书馆正想借这方面的!
顾舜华拿来了炒瓜子,给大家伙吃,大家一边吃着一边四处看看,显然对于这拥挤的大杂院,都充满了好奇,还有人去看那房梁上的雕花,老房子,当时建的时候讲究,屋檐上是依稀能辨出颜色的彩绘,以及精致的雕饰,有蝙蝠,有寿字。
大家看了一番,终于发现:“你们家这房子倒是新。”
任竞年便说了自家盖房子的事,大家这才恍然,也不由感慨:“在北京安家可真不容易!”
现在他们入学了一段时间,当时上了大学的新鲜劲褪去,也开始了解一些情况,知道以后他们毕业分配,备不住分哪儿呢,都不一定能留北京。
当然任竞年这种肯定没问题,爱人是本地户口,组织分配的时候肯定得考虑夫妻分离问题。
一时大家又去看他们家的婚纱照,婚纱照放在玻璃相框里,是这局促的小房子内最打眼的时髦品了。
同学惊叹连连,看看那婚纱照,再看看顾舜华,忍不住道:“嫂,你这身段真好啊,长得也好,瞧着就洋气!”
男同学也都点头:“嫂子这照片,我要是大街上看到了,还以为是电影明星呢!”
大家都笑起来,顾舜华也忍不住笑道:“得,这都夸得我飘起来了!”
说话间,便陆续将菜端上来了,都是老特色了,有炸鹿尾,有炒肝儿,有卤煮火烧,还准备了几样小点心,芸豆卷儿、银丝卷和豌豆黄。
大家自然都觉得新鲜,一个女生惊奇地捏着银丝卷:“这是什么啊?”
她是南方人,没见过这个,学校也没吃过。
顾舜华笑道:“这是银丝卷。”
说着,她拿起一个掰开了,于是大家就看到,那柔白的银丝卷里竟然是有馅料的,仿佛银丝一样,丝丝缕缕的,细嫩柔白,一时不免都起了兴致。
大家尝了尝,那味道真是好,软绵油润,香甜细腻,不由连连点头:“真好吃!咱们食堂要是有这个就好了!”
顾舜华又给大家介绍了其它几样,讲了炸鹿尾的来历,让大家尝了,还给大家说了卤煮火烧的传统。
最后开吃,自然是没有一个不说好吃的,要知道食堂里的饭菜永远是那么几样,再变着花样做,也得顾忌大多数人口味,没什么特出格的,所以吃来吃去,早腻了,现在吃着顾舜华精心制作的特色,那真是口齿生香。
“我以前不懂,现在才知道,这卤煮火烧真够味!”
“我觉得这炸鹿尾才好吃呢。”
“我倒觉得我这一口吞下去的,不只是豌豆黄,还是北京城的百年文化沉淀。”
这话说得大家都哄堂大笑。
不过笑归笑,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做菜讲究起来,还是真需要一点文化底子。
吃完饭后,顾舜华和任竞年便带着大家在附近几个胡同逛了逛,最后去了大栅栏,大栅栏这个时候正热闹着,大家看得眼花缭乱的,算是彻底领略了明清金融中心的风采。
陪着任竞年同学逛了一天,其实多少有些耽误时间,不过顾舜华倒是觉得值得,任竞年的同学大多比自己小几岁,又都是大学校园里熏过的,一个个说出话来就是有些见识,和他们多在一起处处,自己也能开阔视野。
甚至有些事情,任竞年和自己平时都没提过,比如什么运动会,什么足球,还有什么社团,因为任竞年统一认为“这是闲篇”。
临走前,几个女同学都有些恋恋不舍,拉着顾舜华的手,邀请她回头过去她们宿舍玩,最后还道:“和嫂子一起聊聊,我们也长见识呢!”
事后,顾舜华感慨:“你这些同学人都挺不错的!”
任竞年:“是还行。”
顾舜华突然道:“也幸好人不错,今天逛街的时候,她们说了,她们会帮我看着你,你要是有个什么贼心,她们马上向我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