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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第1页)

张孝纯降金产生的影响果然不小,宗翰剑锋指处,平遥、灵石、孝义、介休等城镇相继倒戈。各地接连失守的消息频达朝殿,搅得赵桓烦乱不堪。

最让赵桓撮火的是,金军的这次进犯,自谓是师出有名。而授人以柄者,恰恰是他赵桓自己。

原来,当二月间宗望撤军时,由于肃王赵枢被扣为人质,宋廷也相应地扣留了金使萧仲恭及其副使赵伦。萧赵二人为求脱身,鼓捣出一个金蝉脱壳之计。这二人都是辽朝旧臣,就诈称他们乃不得已而降金,实际上内心里深恨金人,日夜思复故土,因此愿意秘密联络原辽朝大将耶律余睹策划兵变,干掉宗翰、宗望,与宋朝里应外合推翻虎狼女真,各建安乐家邦。

这二人当时是瞅机会先将此事神乎其神地说给了吴敏,吴敏则单独密奏与赵桓。这事听来根本就极不靠谱,别的因素姑且不论,单看那耶律余睹,兵败叛辽后他被金朝封为左金吾上将军,此刻又在宗翰麾下担任着元帅右都监,地位显赫春风得意,岂是可被轻易策反的人物?以其品性之狡猾善变,又岂是可资信赖的内应?可是赵桓闻言头脑发热,居然异想天开地视为奇计,乃命吴敏付蜡书与萧赵,让他们速去沟通耶律余睹,共图灭金大事。

为恐泄露天机,赵桓未再与他人商议。吴敏对这事的可行性将信将疑,但见皇上兴致勃勃,也只得遵旨照办。

萧赵二人返回金营,马上将蜡书交给了宗望。宗望即具折连同蜡书一起驰呈上京。金太祖完颜晟阅后,笑谓左右曰,宋皇何其可爱乎?六年之后的金天会十年,耶律余睹因与金人矛盾加剧,以谋反罪被诛,但那与赵桓的所谓策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萧赵二人被放走之后,如泥牛入海再无回音。后来局势缓和,赵桓又忙于与其父赵佶钩心斗角,这事便几乎被淡忘得无影无踪。岂料现在金人忽然朝花夕拾,将此作为了兴师问罪的口实,焉得不令赵桓着恼!

幸好知晓其事真相者不多,赵桓便把那丢人现眼的屎盆子,一股脑儿地扣在了已被贬谪在外的吴敏头上。众臣暗忖这种事情如无皇上首肯,谁敢私下定夺?当然都是心里嘀咕,没人敢于点破。尽管如此,赵桓仍是自艾不已,心说朕真是吃饱了撑得难受,闲来无事去捋的什么虎须!

许多大臣倒比赵桓明白得多。金人之狼子野心方兴未艾,他既蓄意挑衅,即便没有这件事,也会另外寻找或者制造一个别的借口。因此大家更为关心的,是朝廷何以对之。这个制定对策的责任,就不是赵桓能一推了之的了。

所谓对策,无非是或战或和。确定了大前提,才好制定具体措施。赵桓自从即位伊始,便反复不休地在战和问题上绞尽脑汁,以至于弄得他现在一听这两个字便欲作呕。朝臣中战和两派各执其理旗帜鲜明,而他却忽左忽右摇摆不定,就是因为他永远吃不准,朝着哪个方向迈步,才能走上平安大道。

作为一国之君,从本意上讲,如果战之能胜,没人愿意媾和。但若胜算无几,败而后和,则将损失益巨。反之亦然,若是先欲求和,求和不成再被迫应战,便会更加被动。在这个问题上大臣们尽可以高谈阔论,而他却必须谨慎定夺。国势兴衰全在他一锤定音,这可儿戏不得。

他知道颇有一些大臣暗哂他每临大事无主见,甚至能猜想到某些人背地里鄙夷他缺乏君主才略,这很令他羞愤。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混账东西,真让你们坐到这个位置上来试试,恐怕还不及朕能拿捏出个盐咸醋酸!

日前狼烟再起,就有孙傅、何栗、梅执礼、李若水等一干大臣,奏请朝廷迅速调兵应战。朱后亦曾劝他尽快诏令天下军马勤王,莫使兵临城下之险重演。赵桓对金人的一再挑衅甚为震怒,起初也不乏与之决一雌雄之意,但随着边陲噩耗的纷至沓来,他的想法很快便起了变化。各州县接踵失守的事实,不啻向他发出了严厉的警告:面对金军的强劲攻势,宋军确实难以招架,不自量力地与金军硬碰硬,只能是碰个头破血流。

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来硬的不行,还不如索性装孙子,哄着金军息事宁人,好歹先挨过这一关。待来日我大宋卧薪尝胆养足精神,再奋起神威扫灭你女真生番也不迟。但是这一回是不是可以靠俯首帖耳地装孙子解决问题,却又吃不准。为慎重起见,他于景福殿单独召见了张邦昌。

张邦昌一向主和,这是人所共知的。赵桓召张邦昌前来面对的意图,主要是想听听他对议和后果的估测。张邦昌现在位居太宰,自身之命运与朝廷息息相关,说出话来应当是负责任的。而且他曾出使金营,具有与宗望面对面打交道的经验,因此他的判断亦应比较靠谱。

张邦昌料知以赵桓优柔寡断的性格,不会在战和抉择上轻易拍板,所以在此前的朝议上便只静听别人的七嘴八舌,没发表什么意见。他就是在等待赵桓的单独召见,他的话就是要留至此时再说。因为在这种场合进言,不会被反面意见干扰,更容易让皇上听得进去。单独召见的机会果然如期而降,此事的本身,就含有赵桓欲纳其言之意,这便使得张邦昌对劝说赵桓打消顾虑确定媾和,有了十足的把握。

张邦昌在边事争端上向来主张以求和保平安,而这一次,尤其容不得赵桓另作他图。个中缘由,除了基于其所持的军力财力皆不足以支持对金作战这个一贯的基本判断外,还有一条不足与外人道的隐衷:防止李纲东山再起。

李纲返回汴京,即罢知枢密院事。不过正如李纲所料,赵桓没将他交与司议处。嗣后的处理,是委其出知扬州。这说明赵桓对李纲的所谓谋反罪名,并非深信不疑,意欲留观后效。李纲得旨后对出知扬州谢恩力辞,这是臣子领受圣责后的惯常做法,以示心悦诚服省身思过之意。目前赵桓尚未对李纲另作发落,李纲还滞留在京师待旨,皇上可以随传随到。

这就很不妙哉。倘使赵桓思战,在其心目中,可堪挂帅者大约还是首推种师道与李纲。据闻种师道已病卧虎帐咯血不止来日无多了,那么执掌三军帅印者,便非李纲莫属。而李纲一旦重获宠信再度崛起,他张邦昌的太宰宝座不说立即岌岌可危,起码也会摇晃不已,说不定哪一天便将颠而覆之。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他是耗费了多少心血才攀爬上去,对于这种显而易见的危险,他当然不能听之任之。

此外更有一层原因,致使张邦昌必须阻止李纲大权重握。这个原因就越发不可告人了。

数日前的一个傍晚,有个衣冠楚楚的汉子,自称胡彪,受江南某丝绸商贾之托,前来拜谒张太宰。官商勾结互惠互利乃司空见惯之事,张邦昌以为又是一笔巨贿上门了,便降尊纡贵允予一见。

见面后胡彪请张邦昌屏退左右,张邦昌心领神会。之后胡彪果然先奉上了金锭若干。但他随之说出的话,却让张邦昌吃惊不小。

原来这个自称胡彪的人,并非来自江南,而是金军密使。那些金锭自然也不是什么丝绸庄家的孝敬,而是金帅宗望支付给他的“薄酬”。

张邦昌不免诧异,我张某人又不曾为你们金邦做事,酬劳之说从何谈起?

胡彪笑道张太宰过谦了,前番在我大营,张太宰不是曾向我宗望大帅献策,欲得宋金和睦,必先拿下李纲吗?当时宗望大帅未遂此愿,而今张太宰竟使事成,岂非大功一件?赏罚分明恩仇必报,此乃我大金国之信条。宗望大帅很高兴与张太宰有了这样一个良好的合作开端,并希望将合作继续下去。想必这也符合张太宰的意愿吧?

张邦昌听了心里发毛,却只得强作镇定,问道那么宗望大帅意欲何为?

胡彪道,说来却也简单,无非是请张太宰一如既往多为宋金友善出力,勿使宋皇受好战分子蛊惑。特别是那个执意与大金为敌的李纲,断不可令其去而复归。

张邦昌若有所思地闭了闭眼睛,摇头晃脑道,好战这顶帽子,似乎戴不到我大宋头上。宋金之间的战事,明明是每由你们金国挑起。

胡彪趾高气扬地道,那也是事出有因,一个巴掌拍不响。

张邦昌在心里暗骂,什么事出有因,无非是恃强凌弱罢了。然而就是这种浸透骨髓的虚弱感,使得他竟不敢对这个金军密使的强词夺理面露愠色。他努力维持着矜持之态,拐弯抹角地向胡彪摸底道,本相一向不主张宋金刀兵相见,其奈你们金国一向是得寸进尺。凡事总须适可而止,否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胡彪哈哈大笑道,假如你主张刀兵相见,难道就阻挡得了我大金的铁骑吗?兔子咬人能咬多大的牙印?此乃愚人之见,奉劝张太宰千万勿作此想。流血杀戮总归不是好事,如果能以另外的方式解决问题,我大金何乐而不为?只要宋朝诚心与我大金交好,一切皆可商量。张太宰若能于此有所建树,我们绝不会视而不见。总之,宗望大帅对张太宰期望匪浅哪,张太宰是个聪明人,别的话还须在下多言吗?

打发走姓胡的这尊瘟神后,张邦昌独处书房中,像个瘪茄子似的歪在太师椅上,静思了良久。

真是没想到,宗望居然玩出来这一手!宗望所提的要求,其实倒正与张邦昌的本意合拍,只是此事加上这层缘由,其性质便截然不同,并且还让他欲罢不能了。他呼吁和谈也罢,打击李纲也罢,本来皆属朝廷内部争端,而宗望却不由分说地将他装进了里通外国的套子里,这分明是牛鼻子套环要牵着他走,这让他感到十分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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