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鹫探自己的鼻端,有呼吸。掐自己的手腕,有脉搏。又捏了一把腋下的软肉,有痛觉。
他是活的。真实存在的。
这太匪夷所思了,他明明死了。他记得清清楚楚,死在盛夏的阳光里,死在温暖的怀抱里,死在湿热的亲吻里。
记忆回笼,心如刀绞。他的狼崽扒在床边,一遍又一遍地问他,可不可以不走。
他飘在半空中,抱着北百川的头,一遍又一遍地回应他,鹫哥没走。
突然眼前一黑,再睁眼就醒在了这里。
怎么回事?时光倒退?
不,他和唐没有血缘关系。这就好像他穿梭到了另一个世界。眼下的是梦境?亦或他死去的那个世界才是梦境?
门口传来唐的催促:“哥先走了。你抓紧时间。”
赤鹫又踉跄地冲到玄关,抓着唐的衣襟问:“去哪里?”
“上班呀。”
“在哪里上班?”
唐摸了摸赤鹫的额头,不烫手。绝对是昨晚喝太多了。
赤鹫趁这个空档,注意到唐西装领上的胸针。弗洛里中央银行的行徽。想必在这个世界,唐和绝噬局没有关系。
他松了口气,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唐很吃赤鹫的撒娇,心情不错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还不快去吃饭。”
——
盛夏的早上已经开始热了。太阳烤在制服上,灼得滚烫。赤鹫沿着记忆走,驾轻就熟地走到了绝噬局的大门口。
铅灰色的大楼,黑理石的长台阶。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
赤鹫一步一阶地往上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他的狼崽。北百川现在在哪里?是谁家的孩子?是不是还穿着开裆裤?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笑出声。这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台阶匆匆而下。
赤鹫没抬头,侧过身要让路。可脚步却在他面前戛然而止。
一大片阴影笼下来,把他罩得严严实实。赤鹫心有所感,缓缓抬头向上看。
那是个身量极高的男人,穿着笔挺的黑色制服。
赤鹫像是踩到了电门,钉在原地。
怎么可能。
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已经过了而立,脸虽然还年轻,却已生华发。他变了很多,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赤鹫都不会认不出。
毛笔隶书似的浓眉,夜空般的黑眼睛。黑得英俊清楚,阳光都晒不白。
夏季的热浪形成了一个个的漩涡,吸卷着空气里的氧。赤鹫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呼吸困难。大脑一阵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一毫米也动不得。
“百···”
北百川长臂一伸把他勾上了肩膀。而后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往局里走。
一路上所有人都低着头,硬生生装作没看见。赤鹫呆愣着看眼前的金肩章,半晌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