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监狱发觉人没了的时候,两人已经开车驱出了卡切斯特州。北百川的反侦察能力堪比作案老手,他在相邻的沃尔沃州也准备了车,刚到就弃车换乘。只不过这辆车不是借(偷)的,是他买的二手(还是贷款)。以他的财力,那自然是,很烂的一辆车。
赤鹫要不是没现金,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开着这样一辆破烂逃跑。果不其然,在逃跑的第四天夜里,这老爷车就抛锚在一处芦苇地。
北百川下车掀开引擎盖,拿着扳手开始在那里捣鼓。赤鹫也下了车,倚在一旁抽烟。
往南走了四天,这里的冬季也没那么冷了。
芦苇黄了杆子,开出白色的花。风一吹,杆子摇晃,花散了。毛茸茸的絮纷飞起来,铺天盖地。就像一场不冷的,浓稠的雪。
没有云,月光银凉凉的。两柱子车灯的暖黄,笔直地打在土路上。一团团的絮子在暖黄里旋着。
赤鹫穿着藏蓝大衣,黑呢直筒裤,及膝的棕皮靴。规规整整,像模像样。都是北百川事先准备给他的。
而北百川自己却穿着旧夹克,手肘后脊都掉了皮。绒线手套破了个洞,露出一截冻红的手指。脚上的皮鞋变了形,跟都斜了。
寒酸的小土匪。
赤鹫垂眼看着自己的靴子。柔软的皮子面,弯起来折出贵重的小细纹。靴面上两弧密实的走线,就像一颗颠倒了的痴心。
不要脸的老东西。
赤鹫又吸了口烟。尼古丁顺着气管进了胸腔,整个人都变得苦唧唧的。
赤鹫突然开口道:“百川,我想让你去过正常日子。”
北百川头也没抬:“在鹫哥身边就是正常日子。”
赤鹫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这纷飞的芦苇絮。
“我陪不了你一辈子。”
花絮是白的。呼吸是白的。烟也是白的。赤鹫笼在白里,浅得似要消失。
北百川停下了手。
一阵沉默。
蓦地,他对着地面砸了扳手。冻硬的土地被砸出一个坑,土块溅到赤鹫的脚上,碎成黑呼呼的渣子。
赤鹫被这怒气惊地回过神,因惊讶而快速地煽了几下睫毛。瘦削的脸上像是飞过去了两只慌张的蛾。
“百川···”
北百川咣铛一声摁上了引擎盖。扯过赤鹫的胳膊,一把将他压到车头上,恶狠狠地强吻他。
赤鹫一手碾着烟头,一手推拒着北百川。
“你干什么!···唔···到此为止···你听不懂人话···唔!”
北百川根本不再听。裹挟着他,纠缠着他,强迫着他。他们都走到这里了,这人还在说些什么东西!他明明也爱着,为什么总是三番五次地推开自己?
他要被赤鹫的若即若离折磨疯了。北百川像是变了个人,粗鲁地掀开赤鹫的大衣,拽散他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