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弦扭头看,他看到了病房外扶着门框朝里看的爸爸。
郑华年叫他进去看妹妹的时候,沈哲弯下身子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说他惹妈妈生气了,妈妈不想看到他,就让小弦替爸爸进去看看妹妹。
沈知弦只是懵懵懂懂的点头说好,进去之后还悄悄问过妈妈说什么时候才能原谅爸爸,郑华年只是沉默的吻了吻儿子的小脸。
那是沈知弦最后一次见到郑华年,突如其来的大出血夺去了母亲的生命。
外婆在病房外嚎啕大哭哭到昏厥,外公跪在地上不断地捶打急救室的门,让他们还他从小就捧在手心里的心肝。
父亲呢?
沈哲麻木的坐在地上,双目空洞,整个人都看起来没了多少活气。
目光触到沈知弦的那一刻,沈哲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他连滚带爬的跑到沈知弦面前,跪下身抱住他。
他弓着背抱的好紧好紧,紧到沈知弦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滚烫的泪珠一颗颗滴落在沈知弦手上,沈哲哭了,即使没有发出声音,依旧感觉的到他哭的好凶,肩膀都在大幅度的颤抖。
那晚只有沈知弦没哭,他还小,他不懂得死亡是什么概念。
他只知道,好像所有人都很悲伤,悲伤到没有记得要给小妹妹取个名字。
所以他勉为其难的想了好一会,终于想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的名字。
就叫沈知年吧。
沈哲的沈,沈知弦的知,郑华年的年,刚好是他们一家三口组合起来,代表他们欢迎新来的小妹妹。
沈哲消失了好几天,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郑华葬那天,沈知弦看到他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胡子也没刮,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风中。
沈知弦觉得,那个平日里傲岸的背影好像被什么压的有些弯了。
等他真正意识到死亡是什么的时候,是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母亲已经很久没回来的时候。
原来记忆里那张最熟悉鲜活的脸会逐渐被时间磨平,下次再见到她只剩下一张不会说话不会动的照片时,这便是死亡了。
沈知弦很想郑华年,可她没有再回来过,就连爸爸也总是不回家,家里只剩下他还有一个带妹妹的保姆。
沈哲唯一回家的那天晚上带走了妹妹,并辞退了保姆,回来之后便说是他没用,妹妹被他弄丢了。
他搂住抽泣的沈知弦,声音也很是哽咽的说以后爸爸不会出去了,不会再丢下小弦了,以后家里就他们两个。
这样孤独又安静的生活持续到第四年的时候,沈妈妈成了他的新妈妈,小心翼翼征求他意见的时候,沈知弦并没有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