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大家伙都是半吊子水平,只能矮子堆拔高个,现在不行了,大家都憋着气在那里学,生怕自己做得不好,让别人笑话。
“还有放朴硝,要放在兔子的口中,只用放一块,这东西不能多放,王寺,你这个方面一定要记好。”
被祝陈愿突然叫到的王寺连忙点头,他是里头读过书,会写字的,厨案专门安排他来记录菜谱,毕竟都是花了银钱买的,这本得一年年传着用呢。
“兔子里头塞满后,不用缝合,直接拿杖子夹住,放到锅里前,得要放水、熟油、盐和醋,可以多放点,各放个三四勺。”
祝陈愿嘴上说得慢,手上动作却不慢,调料全都投到锅中后,拿杖子夹住兔腹,兔身不能挨到锅沿,悬空吊在锅内,拿盖子焖住。
最要紧的就是拿纸糊将缝都给糊上,不留一点空隙,免得气都跑出来,里头的兔子也熟不了。
国子监最不缺的就是锅,都是大锅,一锅可以装下两到三只兔子,只需要安排人看火,等兔子熟透后,还得加热一炷香的时间,才能拿出来切成丁。
“当然你们自己做的话,可以往里头加点羊脂,二两的样子就可以,这样味道吃起来会更好。”
祝陈愿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又挨个帮烧饭师傅调整用量,她教的都是从食谱中反反复复找到的,极易上手的菜式,难的地方她都给改掉了,不影响味道。
等到兔子入锅,离熟透还有点时间,米师傅将祝陈愿叫出去。
“小娘子,近日可有空闲,是这样的”,又说到这件事,米师傅都颇不好意思,“上次不是在街上就请你来帮忙,后头又找你接下这个差事。我家内人现在还骂我唐突,让我请小娘子你一家吃顿饭。”
“米师傅,哪那么多的客套,真的不用,我又没放在心上,不过一点举手之劳的小事,不值得你们反复赔礼。”
祝陈愿都没有想到是这样,她连声拒绝,本来就是真的不介意。
米师傅挠挠头,“权当吃个便饭”,他又压低声音说,“我托人找了鹤行街的黄厨,他是从宫里面退下来的御厨,手艺就是在皇宫里头,那都是数一数二的。老人家一般都不接我们这种的散客,那天他不知怎么就答应了。请他做饭不容易,小娘子,你去尝尝味也好呀。”
本来祝陈愿还想拒绝的,一听到黄厨的名头,她沉默了,这个名厨她刚来汴京时就听过,两年过去了,连他做得饭都没吃过,光听手艺有多神了。
米师傅抛出这个名头来,真心让她无法拒绝,祝陈愿左思右想,最后还是答应赴约。不过提及付一半的银钱,米师傅是坚决不要的,他又不是没那几百贯。要是他收下来,反而会被他家夫人和米景骂得狗血淋头。
很快到了要开饭的时间,祝陈愿决定和夏小叶一起去分饭,前几次大家都不能很快上手,所以她得盯着每一个环节,现在都慢慢熟练起来,她也可以去堂食的地方看看。
“来这里干活累吗?”
祝陈愿询问一声,毕竟是她帮忙说和的,总得关心关心。
夏小叶连连摇头,很实诚地说,“比我在外头杀鱼好多了,米师傅又颇为照顾我,哪里值得说累。”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也就说出来,能有个赚钱的营生,她比谁都珍惜。
“多攒点银钱,日后好傍身。”
祝陈愿说了一句后,就没有再说话,而是来到堂食的地方,等到学子下学,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跑在前头最早来打饭的是祝程勉。
“你跑那么快干嘛?”
正在祝程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里又在为自己跑得最快而高兴时,就听到了让他熟悉的声音。
他猛地抬起头看祝陈愿,尴尬一笑,摸摸自己的鼻子,“我就是跑跑,阿姐,怎么今日你也来分饭了?”
祝陈愿才不听他的鬼话,舀了一勺兔丁放到碗里,又塞给他一个蒸饼,叮嘱道:“我没事就来瞧瞧你,果然被我抓个现行。下次别跑着来,拿过去慢慢吃。”
祝程勉应下,他在这里帮不了忙,说了一声后就端起碗到他们常坐的地方坐下来。
随后茅十八和晋平安也来了,茅十八第一句话就是,“程勉你阿姐居然在那里分饭哎!”
一副十分震惊的样子,声量也拔高了,惹来前后的目光,还有人好奇,“谁的阿姐来这里分饭了?”
把他们打发走了,茅十八也老老实实坐下来吃饭,和祝程勉挤眉弄眼的,却逗笑了一旁的晋平安。
和两个活宝待在一起,他现在也开朗多了,至少不再缩在角落,低头不语。
“茅十八,吃你的饭去!”
祝程勉忍无可忍,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让他安静点。
茅十八无奈耸肩,只能拿起蒸饼握在手里,看碗里油亮发红的兔丁,先前拌嘴的时候还没有注意到,现在才闻到,来自兔肉的香味。
没吃之前还以为是炒兔,一入口才发现,居然是罯兔,拿料汁熏蒸而熟的兔肉,肉质特别紧实弹牙,川椒和茴香的味道重,导致兔肉吃起来,有股微麻的口感。
虽说茅十八在吃上面,是个荤素不忌的,不然也不能吃这么胖。但他也有个毛病,就是吃菜一定得配米饭或馒头,单吃是吃不下去的。
所以他掰开蒸饼,将兔丁夹在蒸饼里面,红亮的汤汁浸透了暄软雪白的蒸饼,再咬一口,味道糅合得刚好,他全部兔丁下肚后,最后剩的一点蒸饼,放到碗里擦拭一圈,等全部的油脂都跑到蒸饼上头,再放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