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满脸哭笑不得。
“我知道,她姓褚,”周素芜顺着褚放说话,伸出手说:“夜深了,你跟我进屋,让蝉鸣回去睡觉可好?”
难得见酒后的随侯神思迟缓,反应片刻,理解周素芜之言后褚放松开蝉鸣转而拉住周素芜的手,对蝉鸣说:“回去睡吧,以后再熬夜,不仅罚月钱,糕点果子也都没了。”
蝉鸣:“……”
蝉鸣定然是不放心,怕新夫人一个人照顾不住醉酒的侯爷,于是决定和新认识的颉芳姐姐一起守在门外,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侯爷吐了。
又是好一阵收拾。
话说这褚放醉都醉了,也不知闹什么别扭,听话且配合地把自己收拾干净后死活不肯躺床上睡,周素芜也拿她没办法。
随侯金贵之躯躺在地上睡了半宿。
次日里新人要赶早入宫谢恩,周素芜强打精神起床,赤脚走几步过来蹲下身唤褚放,不应,她戳这人袒在外的胳膊,说:“侯爷,起床啦!”
侯爷这回有反应了,拉着被子蒙住脑袋,翻个身继续睡。
这一翻身不要紧,整个后背露了出来。昨夜醉酒人热,褚放非脱光睡,如今身上只有一条亵裤裹着要处,周素芜看见了褚放后背上那些大大小小有深有浅甚至有新有旧的疤痕。
诧异须臾,周素芜知像褚放这种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的人,表面看似风光无限,背地里吃的苦难不知要比常人多出多少,隐约有些心酸。
“侯爷,我们要入宫谢恩,迟了不好。”她忽略掉那些伤痕去拉褚放的手,发现褚放手真大,她两只手好似能被一下子都包进褚放手里。
褚放握住她一只手,甚至一节手腕都被那只大手握在手里,褚放仍有哪里不舒服,哼哼唧唧不想起。
“怎么,怎么还突然撒起娇了……”面对这样孩子气的褚放,周素芜心里呼咚呼咚快速跳了两下,她用力挣开褚放的手,心道以后相处这种事定然不会少,仍旧温声细语说:“快些起,我等你。”
入宫谢恩也快,皇帝赶着去平心殿晨议,简单说几句祝福话给些赏赐就走了,皇后和舒贵妃无非也就是说些长辈叮嘱,给下赏赐也就叫人走了。
大家都知道褚放当差忙,好不容易得婚假能休息几日,自然是紧着孩子歇息。
起个大早去宫里溜一圈回来后还是在侯府吃朝饭,周素芜咬着饼好奇问:“侯爷吃酒后为何非要睡在地上?”
睡地上?新婚之夜侯爷睡地上?坐在旁边低头吃饭的蝉鸣一脸八卦样。
“好好吃你的饭,一会儿还有十张大字要写。”褚放先敦促着蝉鸣,然后心虚解释说:“吃酒后热嘛,地上凉快就睡地上。”
蝉鸣已经告诉她了,昨日夜里她醉酒,吐了一地一身,是周素芜里里外外收拾的。褚放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周素芜会亲力亲为照顾醉酒的自己。
饭后褚放准备陪周素芜在侯府里转转,见见侯府里里外外的人,宅子虽大却然人口不多,其实也要不了多久时间,周素芜没同意,赶了褚放回去补觉。
心意总是好的,奈何事情不允许,褚放还没从吃饭的二白斋走到卧房,东府的诸般公务就找上门来,而后褚放更换衣袍出门,再回便是天黑时。
如此几日重复,褚放更加忙碌起来,不时就干脆不回家过夜,鄱北管威振的案子眼见到关键时候,不得松懈,自然疏忽了随侯夫人许多。
这天中午,褚放顶着逐渐炽热的日头从刑部大牢回到东府,才翻身下马即有留在东府的近卫上前接过缰绳,说:“启得侯爷知,夫人来了,在三见南厅。”
“夫人”一词在褚放的生活中委实生僻,瞬息的恍惚中,有种不知从何而起的归属感打心底漫起,挺奇怪的。
三见厅是整理天下民事之地,耳房两间称为南厅北厅,北厅存放许多档案卷宗,南厅内设床铺桌椅衣柜等具,是褚放私用,周素芜正是被请在此等候东辅归衙。
撇下那些不着急处理的事情下午再说,褚放进门就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朱漆食盒,解着圆领袍领口一颗扣子说:“怎么换你来送饭,大热天的,蝉鸣呢?”
见褚放回来,周素芜开始把食盒里的饭菜往外拿,边不疾不徐说:“昨日傍晚钓鱼时玩了会儿水,今日肚子痛得起不来,回去可别说她啊,本就怕你知道后骂她,要我千万别说。”
“那你怎转头就告诉我知了?”褚放挽起袖子在盆架前洗手,声音带了笑腔。
周素芜摆放好饭菜,手里拿着筷子顽笑说:“我们能瞒得过你?不如主动招供的好,争取宽大处理。”
这两句玩笑话讲得自然而然,仿佛两人并非是新组在一起的,而是已经同个屋檐下过了很多年,周素芜看着褚放洗手擦脸的侧影,不由自嘲一笑。
当初心心念念的两人三餐生活如今实现,她却已不再是那时心境,人真是,贪不够,
“眼见入夏,晌午日头烈得很,”褚放来到饭桌前坐下,接下周素芜递过来的筷子端起碗说:“倘午后无事不妨留这里歇晌,可待日头没那么毒了再走。”
留下来避避毒日头啊,饭后神思懒散,周素芜也不想正午时候坐车回去,顾虑说:“毕竟是在东府公门,我在此会否不太妥当?”
“不会,”褚放往嘴里扒着饭,说:“就是要委屈你与我躺一张床,下午刑部有人要过来,正好问问你那两间铺子何时能销封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