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的立场比较微妙,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立康医院的医生了,但毕竟在那里做了三十多年,所以感情上不想看到它出事,但另一方面出于私心,我也不想玉芬受伤害,她父母很早就离异了,她母亲跟我一样,在立康做了很多年,你也知道医生有多忙,她没时间照顾孩子,就把玉芬放在医院,留宿也是常有的事,玉芬很可爱,医院的人都很喜欢她,后来她结了婚,家庭和睦,我们都很开心,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录音突然关掉了,甘凤池回过神,就见萧兰草将录音倒回女医生那里重新听,听到第二遍时,甘凤池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终于明白萧兰草在意的地方了。
“你也知道医生有多忙,她没时间照顾孩子,就把玉芬放在医院,留宿也是常有的事……”
“你的意思是豆芽菜是窦太太害死的?”他问道。
“她在立康医院长大的,对内部药物管理流程非常熟悉,有动手脚的机会和动机,既然徐远秋确定自己在输药液的时候做过确认,那证明药液标签没错,错的是里面的药。”
“什么意思?”
萧兰草调出手机里的照片,递给甘凤池。
“这是正义在立康医院询问到的,十七年前立康医院是用这种打印贴标的方式,贴标是可以撕掉的。”
甘凤池看过去,照片里的贴标上印着床位号、患者姓名等一系列必备项目。
“你还记得徐远秋在日志上说冯玉芬送点心吗?录音里也有人提过,她大概就是在那时候找机会将偷偷印好的假贴标贴在药液上,事后再将这张贴标撕掉,换成真正的药液标贴,就造成了护士搞错的假象。”
“你的推理是建立在徐远秋的记忆是正确的前提下,退一万步,就算徐远秋没记错,是有人刻意调换标贴,也可能是其他人。”
“不,只能是冯玉芬,只有她符合所有的条件—知道输液的流程;第一个发现出状况,有撕掉更换贴标的时间;最重要的是出事后窦剑承夫妇不让医护人员靠近,就算新的贴标下有撕掉的痕迹,也没人会发现,当然,不排除窦剑承跟她合谋,但他没动机,所以最可能的还是冯玉芬单独犯案。”
“窦太太也没有动机,我说过很多遍了,他们母子关系很好,豆芽菜很依赖她,她也很爱豆芽菜,那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我没说她不爱窦英,但很多时候痛恨是从爱里滋生的。”
萧兰草说得冷漠,甘凤池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萧兰草重新按开录音,说:“其实你自己也隐约觉察到了吧?”
甘凤池无话可说,默默跟着萧兰草继续往下听,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听到了一位警卫的录音,那个警卫不喜欢记者,很不耐烦地说:“该说的我都跟警察说了,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警察。”
“你是在徐远秋出事后第一个到天台的,能不能再多讲讲当时的情况?比如半路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或是天台上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呃……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就是上天台看了看。”
萧兰草眉头皱了皱,按下暂停,甘凤池立刻说:“他在回答之前停顿了好久,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吗?”
“是突然被问到,没有心理准备……有点儿意思。”
萧兰草将录音倒回去重听,甘凤池凑近他一起听,说:“这声音有点儿熟啊,是我的错觉吗?”
“不,我也觉得很熟。”
萧兰草下了车,让甘凤池坐去副驾驶座上,他把车开出去,这时甘凤池突然反应了过来,叫道:“这个人不就是徐离大夫的邻居吗?”
“是的,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们很幸运,萧兰草将车一路开到徐离晟住的公寓,刚拐进去,就看到方叔在旁边草坪上散步,跟上次一样,他腰间别着橡胶警棍,走起路来有些摇晃,不同的是之前的手电筒换成了狗绳,牵着一只拉布拉多。
萧兰草在附近停下车,他刚下车方叔就看到了,牵着狗走过来,他喝了酒,身上带着酒气,说:“你们不是徐离大夫的朋友吗?”
“是我们,方叔你的眼神真好。”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做警卫的,靠的就是眼力和记忆力。”
“那就太好了,我们有件事想跟你确认,”萧兰草取出刑警证亮到他面前,“可以耽误你一点儿时间吗?”
方叔眯着眼看了证件半天,又抬头看萧兰草。
“小伙子你唬我呢,看你这打扮明明就是医生嘛。”
甘凤池在车里听到,扑哧笑了,为了拯救上司于水火,他下了车,拿出自己的证件递到方叔面前,说:“不骗您,我们真是警察,想请您帮个忙。”
“还真的是啊,那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聊。”
看了甘凤池的证件,方叔总算是信了,牵着拉布拉多去对面的长椅,谁知拉布拉多不肯走,两只爪子巴住车门冲着里面一直叫,大家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那盒打包给魏正义的牛排。
“这鼻子可以当警犬了。”
萧兰草拍拍它的头,取出牛排递给方叔,看到盒子上的logo,方叔眉开眼笑,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收下了,让他们先去长椅那边,自己把拉布拉多拴到附近的树上,狗狗激动地跳来跳去,结果被方叔喂了两口宠物零食,给糊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