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袭来,纵然夏夜,却也带着些微凉意。半弯月亮斜挂在天幕上,几点星光悄然闪烁。院子里很静,有风拂过金竹树梢,唰唰轻响。
地上一片朦胧月光,看不真切,薛山站在屋檐下,身后房屋灯火全灭。
他的身影没在黑暗中,只有忽明忽灭的一点亮光,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在黑暗中起伏。
站了多久,不知道。抽了多少支烟,没数。
他已经大半年没有碰过烟了。
从前烟瘾很大,把彤彤接回来后,她闻到烟味会咳嗽,他也就尽量少抽,或者悄悄换个地方抽。但小姑娘鼻子很灵,一旦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不让他抱,也不让他靠近。
咬咬牙,戒了。
二十几岁时候,谈的女朋友硬逼着他戒烟,死活没逼成功。现在想起来,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今晚把彤彤哄睡下后,他回到自己房间,翻出已经放置数月的最后一包烟,来到屋檐下,静静看着眼前的夜,点燃一根又一根。
缓缓吐出一口青烟,他忽然想起了读中学的时候,听见别人在背后说薛海闲话,他拉上方青野,放学后把那人堵在学校的后巷里,狠狠揍了人家一顿,并撂下狠话: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我弟弟是瘸子,打断你的狗腿!!
同一天出生的双胞胎兄弟,一个四肢健全、哭声嘹亮,另一个却先天残疾,左下肢从大腿中部以下,全部缺失。
老实巴交的农村夫妻,因家庭贫寒,不懂医学,只在怀孕初期做过那么一两次b超,知道怀的是双胞胎后,美滋滋地一直到孩子出生,没有再去正规医院进行过专业产检。
薛山一直记得,刚上小学那年,他和邻居的小伙伴在自家院子里滚铁环,一圈又一圈比赛,院子里都是他们嬉笑玩闹的声音。
他技术很好,往往是小伙伴中的第一名,玩得很尽兴。直到一次偶然抬头,看见趴在窗户边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薛海很少外出,成天成天待在屋里,因为出去别人会说他闲话,在背后喊小瘸子。父母也经不住闲言碎语的困扰,能让他少出门就少出门。
他静静趴在窗边,看院子里一群跟他同龄的小男孩肆意欢笑、打闹,脸上有羡慕,也有向往。
那一刻,薛山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抓了一把。
那时家里房子小,是很破旧的土坯房,两兄弟住一间屋子。
那天晚上,薛山睡在薛海旁边,跟他说:“阿海,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吧,我和方青野约好去粮站打弹珠,我们俩一起教你好不好?”
旁边的人翻了个身子,头捂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不去。”
薛山侧过身,面朝他,一把掀开他被子,对着他道:“走吧走吧,有哥带你,没人敢说的!”
好像想了很久,最后薛海还是摇了摇头,说:“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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