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妇俩吃惊地望着女儿,又相互对视了一眼。老翁连忙说道:“最近收成不好,委屈两位了,晚上我再去杀只鸡。”
海茉连连摇头,虽然奇怪水仙过分热心的举动,却也顾不了许多,已经几日都没有吃到这样热气腾腾的饭菜,实在是饿极了,端起碗筷就囫囵吞枣地往嘴里送。
水仙依旧用那种奇特的眼光看着海茉,又给她理了理颊边凌乱的发丝,温柔笑道:“两位赶路颇为辛苦,不如今晚在我家歇息?”
君少卿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水仙,正要说什么,却被旁边的老翁接过话头:“那敢情好,从这里到城镇约莫还得一天路程,两位若不嫌弃,今晚在寒舍稍事歇息,明早赶路也不迟。”
君少卿正欲谢绝,无意望见低头扒饭的海茉,衣裙破旧,发丝凌乱,眉宇间是掩不去的倦怠之色,他略一迟疑,朝老翁点点头:“那今晚就打扰了。”说着又转向水仙,“水仙姑娘可有不穿的衣物,我愿买下,这几日在山中赶路,我妹子的衣服被划烂不少。”
水仙微微一笑:“自然有的,姑娘的身材和我相似,待吃完午饭我给姑娘找些去。”
吃完饭,换上水仙的衣裙,海茉顾不得君少卿在外屋和老夫妻俩谈话,径自依在里屋的椅子上,头慢慢沉了下去。这几日的匆忙赶路,以及受到的惊吓都令她疲惫至极,终于来到一个安心的地方,心中的石头一落,全身的倦意一下袭来,她浑身酸痛,眼皮越来越沉。
君少卿不经意地回头,却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温柔漫射,桌边趴着一个女子,已经沉沉睡去,阳光投射在她的脸上,白皙的皮肤如水晶般晶莹剔透,颊边一抹淡红似桃花含露,两排长长的羽睫被晕染成淡淡的金色在阳光下微微颤动。
“这位大哥,你不去午睡一会儿?”
君少卿猛一回神,只见水仙朝他慢慢走来,他点点头,正要转身进屋,又听见水仙那清幽的嗓音响起:“敢问大哥贵姓,是哪里人氏?”
君少卿剑眉一挑,虽然不明白水仙为何突然问起这些,却仍然回道:“在下君少卿,洛阳人氏。”这水仙外表看来虽然是普通的村姑,可她对海茉的举动,以及老夫妇俩对她的恭敬,都令人生疑,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原来是君大哥。”水仙淡淡一笑,“君大哥的样子,和我多年前认识的一位故友有些相像,所以一时问起,还望见谅。”
多年前认识的故友?君少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水仙,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怎么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她年纪有多大似的。
“不耽误君大哥了,我娘还等着我给她送东西呢。”说着,水仙轻声一笑,又恢复了少女一般的娇憨。她俏皮地朝君少卿摆摆手,连蹦带跳地朝后院跑去。
君少卿没有细想,随即进了里屋。
“原来……是他的儿子!”水仙回过头,透过被风吹起的发丝,望着君少卿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哀伤。
山风吹起,繁茂的树林沙沙作响,回荡在夏日的午后,惬意美好,却并不平静。
变身
夜幕降临,海茉从屋里走出,呆呆的望着夜空出神,辽阔无垠的天空如同被水擦拭过的明净如镜,缀满一颗又一颗璀璨的星辰,在深蓝色的苍穹中一闪一闪的,纯净而闪耀。她下午睡得的时间太长,到了晚上反而来了精神。
风吹起,悠悠的箫声轻轻飘荡而来,月色蒙蒙,花香漫漫,若春雨沥沥,夏莲绽香,又似秋叶飘坠,冬雪纷扬。芷茉不禁听得入了迷,回头一看,白衣如雪的君少卿手执玉萧正倚风而立。
“很好听,可不可以再吹一遍?” 海茉浅笑盈盈的走了上去。
君少卿放下竹萧,凤眼凝向她:“你喜欢听吗?〃
海茉点点头,忽然说道:“你在想一个人,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君少卿挑眉问道。
海茉笑了,淡若轻烟的细眉随着水眸一并弯起:“你的萧声告诉我的,虽然很好听却让人觉的很悲伤,有思念之怀,更有孤寂之意。你一定很想他,是吗?”
君少卿盯了她半响,并未作答,竹萧放置唇边,一股清幽之音流泻而出。
海茉不禁看呆了,近乎完美的侧面在月光的映射下清冷俊雅,白衣飘扬,萧声幽幽,在这个夏日的夜晚宛如梦幻一般。
一曲音毕,君少卿转身回屋,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又走到海茉身边,从怀中掏出一把银色短剑放在她的掌心上:“留着防身!”
海茉心里一暖,惊喜的接过短剑,满眼的感激之色凝向他。
君少卿避开她清澈的目光,转过身背对着她,淡淡说道:“天色不早,早点歇息,明早还要赶路。”说完便大步流星的回屋去了。
海茉浅浅的笑了,又坐了一会,顿觉夜凉如水,凉意袭来,拍拍身后的尘土,便回去了。
进了屋子以后,海茉望着空空如也的木床,有些奇怪。因为房屋有限,她和水仙睡在一屋,现在戌时已过,水仙怎么还不回来?海茉透出窗户四处张望,对面的老夫妇那屋早已熄灯,看来已经睡下了,水仙应该不在那里。正想着,忽然她打个哈欠,顿觉困意,便走向床边。
海茉猛然停下脚步,双眸一下睁大,定定的望着床边站着一个人,心噗通噗通剧烈的跳动起来:一个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人……就站在她对面,而最为可怕的是,那张脸居然和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