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国公爷祝寿的小辈都得分批进松茂堂去,不然都站不下。
国公爷穿着簇新的团寿锦袍,坐在新造的轮椅上,身边跟着回哥儿,看着家族繁荣兴旺的盛况,忍不住热泪盈眶。
虽然这一生跌宕起伏,但到了到了,他还是可以体面地去见列祖列宗。
赵家没在他手里衰败下去,他后继有人。
到了夜间,笙歌渐息酒阑客散。国公爷独自一人在书房,坐在窗下看着窗外的月色发呆。
回哥儿进来道:“太爷爷,今日收的寿礼都造册入库了,向管事看醒酒汤去了,我先过来跟您说一声。”
国公爷回过神来,回头看着自己重孙道:“定是多亏了你帮忙吧,不然向忠老眼昏花的,做不了这么快。”
“应该的。”回哥儿稳重地说着,去桌上倒了杯茶给国公爷。
国公爷接过茶杯,道:“你比你爹小时候外向多了,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像个小姑娘似的整天躲在你奶奶身后不愿见人。”
回哥儿道:“我必然不能像他,我可不想长大了也去拔草。”
国公爷“噗”的一声险些呛着,笑着放下茶杯问道:“你爹已经来向太爷爷告过状了,说你嘲笑他的职务需要拔草。你很介意你爹爹为皇宫拔草吗?”
回哥儿低头碾脚尖,道:“我听说科举很难考,爹他考上了,到头来却只是带人为皇宫拔草而已,我不知道他考举的意义在何处?”
国公爷道:“拔草只是你爹的差事之一,并非全部。你爹他生性顾家,不爱钻营,才愿意接手这样的闲差。他多些时间在家里陪你娘亲和你们兄妹,不好么?太爷爷年轻时在辽东打仗,一去便是几年不能回来,纵回来,也呆不了两天又要走。你希望你爹像太爷爷一样?”
回哥儿仔细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
国公爷伸手将他拉到身旁,道:“太爷爷明白你的心思,孩子小时候,总是期望自己的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现在太爷爷告诉你,你爹爹他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十八岁时就上过战场,杀过铁勒王,辽东有如今的太平局面,你爹爹功不可没。你若不信,下次你爹爹沐浴时你偷偷溜进去瞧一眼,他的身上,是不是还带着当年战场上留下来的伤疤?”
回哥儿还是第一次听说他爹上战场的事,有些难以想象他爹爹在战场上是什么样的。他难得地露出了懵懂之色,乖乖地点了点头。
“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别叫你祖母和娘亲担心。”国公爷摸了摸他的头道。
回哥儿应了,跟个小大人似的叮嘱道:“太爷爷要喝了醒酒汤再睡觉。”
国公爷笑道:“好,太爷爷听回哥儿的话。”
回哥儿这才像模像样地向他行了一礼,转身出去。
没多久,向忠端着醒酒汤进来。
国公爷喝过醒酒汤,仰头看向窗外的明月,神情惆怅。
向忠陪着他静静地呆了一会儿,问道:“国公爷是否想起了大老爷?”
国公爷点头,问道:“有他的消息没有?”
向忠道:“还没有。倒是有了桓朝桓阳两兄弟的消息。”
国公爷厌恶蹙眉,道:“这两个不孝子,他们的爹有再多不是,对他们也是一片慈爱之心。如此忤逆,枉为人子!既有了他们的消息,吩咐下去,必不能让他们好过了!”
向忠领命。
国公爷叹了口气,再次看向窗外,道:“当年一时意气,做得太绝。多少,该给他留一条后路的。如今他一把年纪,孤身一人飘零在外,也不知……是死是活。”
向忠也叹息,道:“没想到这么多年,大老爷竟一次也未回来求过您。”
国公爷道:“他应是知道错了,才没脸回来见我,见大太太和桓熙他们。你再多派些人手出去找找他,找着了,就在外头为他置一处宅院,几亩薄地,二三仆婢,让他安度晚年。不管我在不在,这话都算数。”
向忠擦眼泪道:“老奴记住了。”
回哥儿回到慎修院,发现爹娘不在,问下人,谁也不知他俩去哪里了。
回哥儿看看同样在找爹娘的弟妹,甚是无语,和他们玩了一会儿之后便哄他们去睡觉。
而此时,赵桓熙和徐念安正互相依偎着坐在挹芳苑的秋千上慢慢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