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荑烦躁地蹙眉:“到底什么事?”旖堂道:“寻常战报而已。军国大事,本来不必非与你分享不可。”他在戏弄自己?柔荑愠怒地瞪着他。旖堂继续说:“唯有一事——还有一个半月就是年关,大哥今年是不会回来过年了。”柔荑不耐烦地说:“我听说过。”“但是,怎么能让他孤身一人在外地过年呢?汨城有点远,不知你是否愿意去陪伴他?”“去!”柔荑迫不及待地大叫,“我当然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是弃坑,是考试去了……
☆、一舞□□动四方
腾兰外城洞开的城门内,十几人的卫队簇拥着一辆牛车缓缓行过,沿途百姓纷纷避让。城外不比城内,行出不远,行人寥寥。车厢突然“啪啪”地响起来,车夫连忙拉紧手中缰绳,将车停稳,从车厢内钻出一颗华丽的脑袋:“易行。”
易行驱马到车边。柔荑问:“你是不是要回去了?”易行四下环顾:“送到这里差不多了,卑职虽希望再送夫人一程,但恐王府无人顾守。”易行见到柔荑扭了扭身子,似乎想下车,但终究没下来:“你不用担伤心,我在那边遇见什么好玩的事,回来一定会告诉你的。”易行低着头,唇边仍衔着微笑:“夫人路上小心。”柔荑用力点头。易行对车夫道:“启程吧。”
车轮辘辘地转动,柔荑缩回车里。易行向随行的侍卫吩咐:“务必保护夫人周全。”八名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随着牛车渐行渐远,从颤颤巍巍的车厢中,柔荑忽然又探出头来,笑呵呵望着易行。易行心头一阵酸楚,回马,抬头,城楼之上,一名浅蓝衣衫的男子扶墙而立。
颠簸的车厢里,人影摇摇晃晃。柔荑不适地靠着几:“你们干嘛拉我?”采珠叫道:“不拉住你,夫人你就跑出去了。”柔荑道:“那又如何?我要跟易行告个别,不可以吗?”采珠笑了笑:“夫人,什么时候同易行大人那样熟了?”柔荑不吱声,抱紧手边的几,似乎这样就能稳住身子。
汨城是沿海一座小小县城,城墙因为不久前修葺过,看起来是崭新的。城墙外是一排排竹竿支起的架子,晒着一张张渔网。这是沿海地区绝无仅有的风光。从郊外吹来的风里,也带着海边特有的腥咸味道。
采珠推推膝盖上的柔荑:“夫人,到了。”柔荑不但没有抬头,反而把采珠的膝盖抱住。采珠无奈,用力地推着她的肩膀:“夫人,到汨城了!”等了好一会儿,采珠正要再次去推她的时候,仍然趴在采珠膝盖上保持不动的柔荑迷迷糊糊地问:“到汨城了吗?”“是,到汨城了。王爷就在这儿呢。”采珠俯身在她耳边说。柔荑懒洋洋地爬起来,伸了个懒腰:“睡得可真累。”采珠给她按了按肩、捶了捶背:“好了,下车吧。”
柔荑跳下车,仰头便是高大的城墙,尽管比起光源,这城墙称不上巍峨,也谈不上气派,但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仍有一股迫人的气势。柔荑扭头,面前就是她在汨城的居所——汨城官衙,汨城官衙就挨着城墙,比起王府,朴实得堪称简陋。柔荑不由露出失望的表情。一阵腥臭的风扑面而来,她急忙背过身,单薄的肩膀颤了颤。采珠娴熟地将一件氅子披上她肩头,柔荑握住衣襟,挡住半张脸:“冷。”采珠用身子给她挡着风:“快进去吧。这里可是海边,怎么不冷?”
“呀,夫人到了。”一名身材清瘦的男子迎出来,“小的是此处的掌记,奉王爷命令迎候夫人。”男子抬头,登时怔住。“王爷呢?”柔荑只问自己关心的事。男子大约四十五六岁,脸上瘦得只剩一层皱巴巴的皮,肤色发黄,但是并不丑陋。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边的皮褶子更深了:“王爷偕同县官大人、指挥使大人上城墙巡视去了。王爷请夫人稍作休息,日落之前,王爷一定会归府。”
柔荑眼珠子一转:“采珠,我们上城墙去吧!”采珠惊道:“夫人,我们才刚到,不应该好好休息一会儿吗?”柔荑拉起她的手:“休息什么?又不是老人家。”采珠被柔荑拽着往外跑:“可是夫人你刚刚还说累……”
这两个丫头跑得可真快。掌记一口气爬上几十级台阶,累得险些背过气去,当他好不容易上了城墙,却连柔荑主仆的影子都没见到,“不妙,夫人这是跑到哪里去了?”
柔荑一边跑一边张望:“采珠,哪有海?我看不见海。”采珠追了几步,见柔荑停在墙垛边观望,终于停下来喘口气:“奴婢不知道,奴婢也没来过呀。”此时对面有两名士兵向她们跑来:“城墙不是让你们玩的地方,快下去!”采珠被士兵凶恶的口气吓了一跳,柔荑跳到士兵面前:“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找人的。”士兵看见柔荑,放缓了语气:“你要找什么人?什么人也不会在这城墙上,你还是下去找吧。”柔荑哈哈大笑:“难道你们不是人吗?”士兵神情窘迫,没好气地说:“快下去、下去!”回过神来的采珠连忙解释:“我们是来找王爷的、腾兰王爷!”士兵一听,立刻礼貌起来:“姑娘是——”采珠把柔荑拉到身边:“我们从广源来的,这是我们夫人。”
柔荑突然指着士兵身后大叫:“哎,我要找的人在那里!”士兵疑惑地回头,一抹身影从旁边一掠而过,定睛一看,除了柔荑飞奔的背影,什么人都没有。士兵自知上了当,赶忙拦住了要追过去的采珠。采珠急得大叫:“夫人、我要去找夫人!”“可恶!军事重地,怎么能让你们随便乱闯?”
括苍,在哪里呢?柔荑踩着几只叠在一起的沙袋爬到城垛上,只要站得高一些,也许就能看见括苍,或者被他看见的机会也大一点。汨城的城墙不是规则的矩形,西边的那一段歪歪曲曲地延伸,让人的视线无法穿透。柔荑坐下,太阳已经变成了火红的颜色,绯色的云霞布满天边,太阳,就要落山了。掌记说括苍日落之前就会回官衙,现在,括苍回去了吗?可是柔荑不怎么想回去。她看到晒网的架子,看到戴着挽着裤腿的渔民赤着脚走过,看到远处农田里的水倒映着夕阳。
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开落在她脸上的发丝,露出的睡颜美丽而平和。她几乎从来没有,像这般恬静。括苍弯腰要将她抱到床上去,靠近她耳畔的时候,突然有一双手将他紧紧搂住,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笑声。
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括苍无奈又宠溺地一笑:“你没睡?”“睡了。”柔荑认真地说,“可是你一碰我,我就醒了。”括苍取下她的双臂,站直身子。柔荑不高兴地问:“为什么不抱我了?”“你醒了。”柔荑撅着小嘴:“那个掌记说你日落之前会回来,让我等了这么久。”括苍解释:“我是日落之前回来的。不过要与指挥使商讨作战之事,就没来见你。你为何穿成这样?”
明明是冬天,她却穿得异常性感。低领彩衣紧紧包裹着身躯,曼妙身材展露无遗,彩衣上的金线在灯光中闪烁出若有若无的光晕,与主人美丽的容颜一样炫目。柔荑从席上跳起来,兴奋地转着圈,长逾两丈的大红披帛随着她的转动化成陀螺:“跳舞给你看啊。”
“你会跳舞?”括苍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披帛。柔荑因而停下,注视着他:“当然会。”她一步跃上前,揽住括苍的脖颈:“我在广源学得可辛苦呢。我跳给你看,好不好?”括苍笑道:“好。不过,是谁让你学的?”柔荑诚实地回答:“你弟弟旖堂啊。他说我跳舞一定很好看,让我不如多学点,跳给你看。”
柔荑跑到空荡的外室,搬来一张凳子踩上去,将手中的披帛往梁上扔。括苍奇怪地问:“你要干什么?”柔荑叫道:“快帮我扔上去,不然我怎么跳?”括苍走到她身边,拾起披帛的一头:“但是——”这难道不是要悬梁自尽吗?看柔荑奋力想将披帛挂到梁上却屡试屡败,括苍只好将手中的披帛打了个结,朝上用力掷出,披帛绕过房梁,掉落下来。柔荑惊奇地看着括苍,这么聪明的办法,她怎么就没想到呢?柔荑用披帛的两股打成死结,并用力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