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里。”
镇上的警察局里只有一间侦讯室,此刻福克正透过门上厚厚的玻璃向里观察。杰米·沙利文坐在桌边,悲惨地盯着面前的一次性纸杯。先前在他家的起居室里见面时,他留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块头很大、身强体壮的农夫,而现在却不知为何显得瘦小了许多。
福克觉得很内疚,他把格雷琴一个人留在了公园里。当她望着他的眼睛说没关系时,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看出了他的犹豫,便对他绽放出一个微笑,然后把他朝汽车的方向推了一把。
“快走吧,真的没事儿。记得给我打电话。”
于是他只好走了。
“你发现了什么?”福克问拉科。警长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福克钦佩地点了点头。
“其实这条线索一直都摆在眼皮底下,”拉科说,“只是那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手忙脚乱间把它给漏掉了。”
“是啊,那天大家都很忙,尤其是杰米·沙利文,看来他真是一点儿也没闲着。”
当他们走进侦讯室时,沙利文猛地抬起头来,他的手指紧扣在纸杯上。
“好了,杰米,我想先明确一点,你并没有被逮捕。”拉科干脆利落地说道,“但是我们需要梳理一下之前跟你谈过的内容。这位是联邦探员福克,上次你们也见过了,这回他会在此旁听,没问题吧?”
沙利文咽了一口唾沫,他看看拉科,又看看福克,不太确定该如何回答。
“没、没问题吧。他是替格里和芭布办事的,对吗?”
“只是私人帮忙,并非官方行为。”拉科说。
“我需要叫我的律师来吗?”
“如果你想叫的话,当然可以。”
沙利文沉默了一会儿。福克想,就算他有律师,很可能也是一年到头都在处理农场土地纠纷和牲口买卖合同,肯定不擅长处理眼下的麻烦。再说,要是真把律师叫来了,还得按小时支付高昂的律师费。沙利文似乎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我并没有被逮捕?”
“没有。”
“好吧,”沙利文说,“那快问,我还赶着回家呢。”
“好。两天前我们去过你家,杰米,”拉科说,“跟你谈了汉德勒家的卢克、凯伦和比利死亡当天发生的事情。”
“对。”沙利文的嘴唇上方有一层薄薄的汗珠。
“当时,你说卢克·汉德勒于下午4:30离开了你的农场,之后你就一直待在农场里。你是这样说的——”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我待在农场里,干了一些活儿,跟奶奶一起吃了晚饭。’”
沙利文没有说话。
“对于这番证词,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沙利文来回地看着福克和拉科,然后摇了摇头。
“好,”拉科说,他隔着桌子把一张纸推到了沙利文面前,“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沙利文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接着又舔了一遍。“这是一张乡镇消防队[1]的报告。”
“没错。你可以看到,这里标记的日期正是汉德勒家出事的那一天。每次消防人员出动,都会写一份这样的报告。在这张报告上,他们记录了此次消防行动是为了响应紧急警报,你在这里可以看到,”拉科指着纸上的一行字,“在下面,他们记录了开展消防行动的地点,你认识这个地址吗?”
“当然。”一个长长的停顿,“这是我家。”
“根据这上面记录的内容来看——”拉科拿起了那份报告,“——消防人员于下午5:47到达你的农场。你的奶奶按下了应急按钮,火警系统自动通知了消防人员。他们到达以后发现你的奶奶独自一人在家,炉子着火了。他们把火扑灭,安慰她冷静下来,并且尝试给你打电话,却没有人接。不过,之后你就回了家,根据报告来看,你到家的时间是下午6:05。”
“我当时在牧场上。”
“你不在。我打电话联系了写报告的消防员,他记得你是从主街回家的。”
他们盯着彼此,沙利文先移开了视线,低头看着桌子,仿佛答案呼之欲出。一只苍蝇在他们头顶嗡嗡地盘旋。
“卢克走了以后,我一开始的确待在农场,但之后就开车出去了。”沙利文说。
“去了哪儿?”
“没去哪儿,就是随便转转。”
“说得具体一点儿。”福克说。
“我去了瞭望岗,离汉德勒家很远。我需要一些空间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