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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第1页）

&esp;&esp;等看到灵堂那个忙着收白事礼金的老太太，瞅一眼就是个会做戏的，脸上挂着泪，收钱的速度却不慢。

&esp;&esp;钟老师抬脚就往里走，村里很少来陌生人，但村民们认识包子馒头啊，看到她是跟包子馒头一起来的，听到包子馒头喊她奶奶，都以为钟老师是包子馒头的亲奶奶。

&esp;&esp;包子馒头走后，他们的姥姥吴娇娘就到处在村里说，家里穷，姑爷成了烈士，留下了俩孩子，闺女陈兴娣是要改嫁的，后爹怎么能比得上叔叔，娃娃们跟着叔叔是去享福的。

&esp;&esp;这话，村里人半信半疑，但看到包子馒头才走了不到两个月，就大变样，养胖了，也变白了，村里人对娃娃最好的夸奖就是，一看就是像从城里来的。

&esp;&esp;事不再是家事

&esp;&esp;钟老师走在前面，周淼牵着包子馒头走在后面。

&esp;&esp;吴娇娘愣了会儿神，才迎过来。

&esp;&esp;周淼明白了，不是这家人让村长通知的，这家人应该还不知道他们手里那张存着抚恤金的存折已经作废了，要不然可没这么和善。

&esp;&esp;周淼刚想开口，包子馒头看见姥姥身体就发颤，周淼停了一下。

&esp;&esp;这时被吴娇娘抢了先，拉着钟老师，吼着嗓门就说：“他奶奶，你终于来了，你要为俺做主啊，俺这个可怜的闺女，半夜被她丈夫赶出家门，天黑得连鸡都不出圈了，俺闺女没地去只能半夜回娘家，半路直接掉到井里了，那个天杀的，一大早还来俺家要人，说什么，要俺还彩礼。你是包子馒头的亲奶奶，娃的亲娘去得冤枉，你要给俺做主啊。”

&esp;&esp;周淼见吴娇娘认错人一点都不奇，听贺建军说过，大哥结婚的时候，贺奶奶身体不好根本没来，结婚好几年，嫂子这边就没和贺奶奶联系过，可能早忘了那边的长辈，是包子馒头的曾奶奶，而不是看起来五十出头的奶奶。

&esp;&esp;周淼眼看钟老师的衣袖就要被扯坏了，想出声解释。

&esp;&esp;但钟老师的气已经提到嗓子眼了，不吐不快，拦着周淼别说话，她来，“大姐啊，先让孩子们给亲娘磕个头。”

&esp;&esp;钟老师挥挥手，让周淼带孩子们去里屋，有些话，孩子们听了伤心。

&esp;&esp;“大姐啊，你家祖坟里的老骨头都要被你气笑了，这辈子你们家祖坟一定不会冒青烟，黑烟倒是隔三岔五就冒，当家的婆娘这么黑心肝，姑爷在时，拿姑爷的钱，养儿子，养孙子，让外孙吃糠咽菜，上顿土豆下顿红薯。

&esp;&esp;现在闺女死了，还想用闺女捞钱，这是上辈子干讨债活，这辈子看谁都欠钱？少在我这哭穷，我又不惯着你，你让你闺女把孩子往军区一扔就往回跑，连一件衣服都不给孩子多带，这是过继啊，还是遗弃呢？

&esp;&esp;别说你不知情，要你闺女是个有主见的，也不会让你们一家人这么吸血。哎不对，孩子的亲娘和再婚的丈夫吵架是不是也是大姐您撺掇的？半夜回娘家，是不是也是大姐提前嘱咐闺女的，大姐，你说是不是。”钟老师以前是想骂就骂，后来当了团长夫人，学会了拐弯抹角，看对方气得半死，才符合身份，又不被人拿住话柄。

&esp;&esp;钟老师要跟着来，当然让老刘把贺家的事都交代清楚，打仗，还讲究个知己知彼呢。

&esp;&esp;吴娇娘一听，炸了，“俺闺女给贺家生了个小子，你们贺家就应该给俺钱，鸡下个蛋，还记得给鸡多喂点食呢，一个个天杀的，倒给俺要钱。”吴娇娘哭天抹泪，说得自己最委屈。

&esp;&esp;在里屋带着包子馒头磕头烧香的周淼，不想听包子馒头听到这些污糟事，也听到了。

&esp;&esp;馒头拉拉周淼的手，让她弯腰。

&esp;&esp;这是从知道亲娘去世后，馒头当老师了？

&esp;&esp;奔丧完回岛，周淼远远看着港口站着一群萝卜头，还用力朝着船的方向挥手。

&esp;&esp;“他们知道我们回来？”周淼没打电话，招待所的话费太贵，周淼没舍得，所以在问钟老师。

&esp;&esp;“娃娃们想你了呗，你天天陪着他们玩，一天不见就想念。”钟老师打趣周淼。

&esp;&esp;“不愧是语文老师啊，跟我开玩笑，也让人听得如沐春风。”周淼打趣回去。

&esp;&esp;“你高中生夸我这个初中生，才让我受宠若惊，不说别的，自从你来了，全校老师都被学生抱怨，说你讲故事讲道理有趣，我们就只会训人，每次还都是老三样。”钟老师早就想和周淼取取经了，校长还让她提另一件事。

&esp;&esp;“有没有兴趣来学校教书，咱们还能一块上下班。”

&esp;&esp;周淼想也没想就回绝，“当了正式的老师，就必须讲课本上的东西，考试有范围，上课要章法。

&esp;&esp;我啊，就喜欢瞎讲胡讲，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娃娃们想来就来，不想听了，想走就走，没规矩他们才玩得开心。”

&esp;&esp;在新世纪，这种自由课堂或许能现实。这年头，恐怕要触犯太多人逆鳞，让自己成为靶子的事，出力不讨好。

&esp;&esp;还有一个原因，周淼没说，她不想找个工作绑住自己，有了固定工作，生活是规律了，但没有意外和惊喜，日子一点都不好玩。随时给自己找挑战，又随时能抽身，这种随性，21世纪的周淼，在读本科和研究生时，就各种专业的课都旁听，就为了多个技能，打临工时多个选择。

&esp;&esp;钟老师觉得失望，但没强求，人各有志，干嘛要把自己觉得好的事加在别人身上。

&esp;&esp;其实学校老师并不是都希望周淼来，看不惯周淼的不在少数，但不能当着娃娃们说周淼一句坏话，要不然娃娃们能把别的班的娃娃们都叫来，给你闹翻天。

&esp;&esp;钟老师跟说笑话似的，讲给周淼听，“你不知道这些娃娃有多护着你，就前几天，我和搭班的数学老师上课的时候，被下面的娃娃说有道题讲错了，数学老师训他不尊师重道，那个娃娃就说周姨说了，大人错了，小孩也能指出错误，要不然就是大人不懂事。”

&esp;&esp;周淼听到这，就笑了，真是个直肠子的娃，不用想，就知道当时数学老师要是长得黑，脸色一定像烙糊的烧饼；要是长得白，就是打翻的胭脂。

&esp;&esp;包子馒头听到姨姨笑，也围过来听，钟老师接着讲：“数学老师当时就说了句，你们周姨胡说瞎讲没文化啥也不懂，当时那娃娃坐下老实听课了。下课了就去二班找雷子，雷子又聚集了一帮娃娃。放学就堵在数学老师办公桌那，一人一句告诉数学老师，他们周姨有多棒。黑压压的一个个娃娃头小黑辫，前面说一句，后面就喊对，校长来了，还以为学生在起义罢课。那场面和十几年前街头游行堵大官门口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