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耻大辱加身,苏颖超的眼眶湿红了,随时都会落下泪来,奈何身为一个剑士,他到死都不能哭,他若在敌人面前坠下了泪水,他的剑魂就会从此消散,让他再也拿不起剑来……他拼命忍一直忍,蓦地听到了一声大吼:“三达传人苏颖超!”伍崇卿撕心裂肺,戟指大吼:“拿出你的志气来!身为一个剑客,纵是死,你也得死得尊严!别像个娘们般哭哭啼啼,没的惹我笑话!”
啪地一声大响,自己的佩剑被人拿了起来,狠狠摔在地下,蓦然间,两行无情的泪水洒落下来,湿湿热热的,苏颖超终于哭出声了。
所有悲苦一齐袭上心头,情人走了,志气折了,在这强生弱死的无情尘世里,今夜苏颖超感受到弱者的苦,那种滋味如此锥心、如此刻骨,让他这辈子再也忘不了……
眼看“三达传人”垂下头去,以手遮蔽泪水,好似输给了老鼠的大野猫,什么都不愿听、不愿瞧。莫名之间,伍祟卿竟俯身向前,紧紧握住苏颖超的手,低声道:“颖超兄,别难过,来,你只差一步,再一步就好……看,在咱们这儿,没有王者,也没有弱者,只有一种人……”
“勇者……”一坛烈酒离地而起,淅沥沥沥地倒了下来,刺鼻气味扑面而来,伍崇卿的袖中再次伸出了龙牙,慢慢斩落了两点火星,降临到烈酒之上。
轰地一声,两只酒碗青焰闪耀,竟给怒火点燃了。在“三达传人”的眼前,现出了一片地狱火海,照得他面色惨怛。
终点到了。地狱旅程最后的一关,那是一碗汤,孟婆汤,它由地狱之海勺取而出,上头满布青焰烈火,苏颖超全身发抖,他知道伍崇卿一定喝过这碗汤,可他不能暍,他是个凡人,这碗酒喝下去,他的肠胃定然剧烈烧伤,必要痛得嚎啕打滚。
魔炎烈酒,腾腾焚烧,对座的崇卿好似坐于地狱火海之中,形如牛头马面。他轻轻地向苏颖超招手:“来,喝掉它,喝完了,你就什么都下伯,因为你也是鬼了,到时候……咱俩就可以真正的联手……好好的把他们玩一玩……”
“你……”苏颖超低头咬牙,嘶哑地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啊……”伍崇卿嘿嘿冷笑,森然道:“我要杀死一个人。”
伍崇卿的口气异常兴奋,好似荆轲刺秦王,等待已久,乍听此言,卢云遽然而惊,苏颖超也是满面骇然,全场伙计更是窃窃私语,只觉此人之可怖,已到难以想见的地步。
“你……”苏颖超喘气道:“你……你到底要杀谁?”伍崇卿没有说话,他面容肃穆,食指笔直,竖起向天,苏颖超大吃一惊,自知那是个“—”字,他满心震颤,骇然道:“‘天下第一’?你……你要杀死我师父?”伍崇卿眯起了凶眼,摇了摇头,那食指却仍竖起向上,朝天顶穹苍指了一指。
比“天下第一”更高的东西……苏颖超喃喃自语,他望向了屋顶,隐隐约约之间,好似看到了一个影子,它藏于九天之上,隐匿于佛影之中,那是……那是……
王者之上!
伍崇卿嘿嘿一笑,森然道:“这个人,他可以打垮你师父。他比狮虎更凶猛,比豺狼更狡猾,他有无可譬喻的大神通。无论是你是我,若和他单打独斗,都是必死无疑。”他附耳过来,低声道:“不过咱俩有一个潜力……你呢,你手上有件法宝,足以翻江倒海,我手上也有张王牌,足以毁天灭地,只要合你我两家之力,便足以毁去这整个……”
“正统王朝。”伍崇卿眯起了眼,露出了高兴的样子。
苏颖超脑中微起晕眩,他急忙扶住了板桌,喘息道:“你……你到底要……要找什么东西?”伍崇卿咧嘴一笑,慢慢的,他的中指竖起、无名指也随即立了起来,加上先前傲然笔直的食指,他的手势成了个“三”字。
“三达剑谱?”苏颖超失声惊呼,伍祟卿则是仰天狂笑,气势如同千军万马。
第九章 彩云追月
有座大宅子,黑沉沉地矗立城郊,看来阴森森地有些伯人。
院墙四遭,各有守卫,门前大梁,高悬灯笼,这样的气派点出了宅子主人的尊贵,单单宅院便达数亩之广,连上宅后的废院,格局更见恢弘。寻常人见到这样的大豪门,无下远道而避,不敢多望一眼,但躲在墙角下的可是琼芳,她家比这栋宅子还大,这吓不倒她。
墙很高,几达一丈,不过这也难下倒她,琼芳运起“燕长青”的心法,吊住了一口长气,先望墙面上一点,跟着拿出娟儿传授的九华轻功,轻飘飘地飞身而上。
翻身过墙,俏声落地,琼芳在花圃里前后翻滚,就怕给侍卫发觉了,不过四下黑沉沉地,院内未见守卫巡逻,琼芳也松了口气,慢慢在花丛里站起身来。
做了多年的少阁主,今夜琼芳头一次落难流亡,也是头一次做不速之客。她脊俏抬头,只见院深处有进建筑,想来便是这栋大宅的主屋了,她不敢贸然闯入,便转向花园小径,打算从后厨小门绕进去。
一路走去,花圃里都下见侍卫巡逻,也没有武师随肩驻守,仿佛此地是个与世无争的寻常人家,不觉让琼芳有些纳闷,她信步来走,约莫行过数十尺,忽听流水涂涂,她顺着水声去望,眼前好一座鲤鱼潭,月光反照,映得水面点点银鳞,却是个十分幽静的好地方。
琼芳凝神看着,忽见潭边有座九曲桥,婉蜒曲折,过水入潭,曲廊尽头却是一座小小楼阁。
琼芳呆呆瞧着,忽见水阎深处亮起了灯火,琼芳心头猛地一跳,只见窗格儿里坐得有人,好似是个女子在低头作画。琼芳大喜过望,当下急急奔桥而过,沿廊穿凛,来到了水楼之畔。
孤楼小阁,依水而兴,岸边白雪霭霭,当此春冬交际,自也听不到虫鸣蛙响,琼芳独自站在楼阁下,仰头望着窗里的倩影,她想启齿呼唤,可话临嘴边,却又有些潮橱下前。
楼阁里的主人与自己毫无交情,簧夜来访,未免失礼,更何况一会儿两人照了面,倘使她问起了自己的来意,却该怎么回答她?莫非真要坦率直言,就说那个卖面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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