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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孩子们打闹,这厢娟姨与那公子爷并肩而行,已然走入校场。此时东西两侧棚架已坐满了人,两帮武夫满面横肉,虽在冬日,兀自赤膊上身,颇见穷凶极恶。那琼公子手摇折扇,一路望向众武人,眼光竟是十分敏锐。听他问向娟姨,道:“一会儿比武,你排第几场?”
那娟姨啊了一声,掩嘴笑道:“你没提,我倒忘了瞧。”那公子叹了口气,拿着折扇便往娟姨脑袋轻轻一敲,摇头道:“都要做掌门了,还这般小迷糊。”
那娟姨容貌娇嫩,虽是十分标致动人的美女,却仍不改顽皮模样,当场做了个鬼脸,笑道:“那好,快去请我师姐收回成命。这是她硬塞给我的,我可没心思抢着做。”
那公子爷叹道:“你呀你呀,难得你师姐苦心经营,‘九华山’这块金招牌,可别给你砸了才好。”
娟姨掩嘴笑道:“怕什么?真要不成了,再把我姐夫拖出来不就得了,天下有谁打得过他。”
那公子眼望擂台边的锦旗,见到了“魁星战五关”几个大字,想起了娟姨姐夫的武勇,登时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此时朝廷尚武,对正教武林一脉尤为见重,这“魁星战五关”乃是车轮擂台,专让中国蒙古两国高手上场较量,以武会友,可说是当今天下最富盛名的比斗之一。说起娟姨的姐夫,恰与“魁星战五关”大有渊源,他倒不是什么擂台盟主,而是催生创制这“魁星战五关”的要紧人物。
中国与蒙古本是世仇。蒙古铁骑南下烧杀,中国军民北进屯垦,两国交战百年,时时兵戎相见,说来绝无可能以武会友,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十年前机缘巧合,娟儿的姐夫深入北境,无意间居然给了可汗偌大一个恩情。可汗事后感恩图报,便允准中国和议之请,两国撤兵避战,此后有识之士更一一上奏,从此便开通边关、互通有无,两国交往密切,日益亲近。
只是朝廷事每每上热下冷,纵使双方朝廷有意和解,但两国武将交战多年,仇怨太深,仍常私下斗殴,毫不容情,边关更时时为细故爆发凶杀,眼看情势如此,为消弭仇怨,减去彼此暴躁血气,两国朝廷索性化暗为明,自八年前岁末开始,便定下“魁星战五关”的大擂台,从此一年一校,中国鞑靼两国轮办大会,也好让双方武人都有个宣泄忿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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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子爷一路回想往事,便与娟姨行到西棚布告下,先瞧过蒙古出场人选再说。二人依次望去,读道:“蒙古五关出场人选:首阵先锋,宗泽思巴……次阵翼锋,金察钦……三阵中坚,呼林特罕……四阵羽锋,无也明王……”娟姨瞧了半天,那蒙古一方虽有五名出场好手,她却无一识得,瞧了半天,忍不住皱眉道:“呼噜噜的鸟儿话,谁是谁啊。没半个认得。”
五关战为两国菁英群斗,为显国力强弱,不彰个人胜负,遂以“车轮战法”拼斗。分先锋、次锋、中坚、羽锋、大将等五关,双方打起来往往谋略百出,谁能克制敌手武功,谁能游斗气力,莫不精心安排,打法极为讲究。料来蒙古这方如此安排,必有什么用意。
娟姨凡事大而化之,那公子与她相识近十年,自也知晓她的性子,当下微微一笑,不以为意,他凝目去看,伸手指着最后一个姓名,颔首道:“你瞧,这人总听过吧。”
娟姨抬头去看,霎时掩嘴惊呼:“啊,这是哲尔丹,他也来了。”
那公子想起哲尔丹的成名事迹,自知有些棘手,一时皱眉不语。
哲尔丹号称蒙古无敌手,乃是鞑靼国可汗大为重用的御林军首领,算是蒙古名气最响的一名高手,这人年过六十,位列北国宗师,过去八届比斗,多遣弟子门人下场,从不曾亲自出马,看他亲自领军过来北京,想来这次的“魁星战五关”,蒙古这方定是志在必得。
娟姨叹道:“蒙古鞑子连祖师爷也派出来了,要脸不要?我可不想上场送死。”那公子微笑道:“别叫人家鞑子,被听见了,可会挨骂呢。”娟姨笑道:“不唤鞑子,那要唤他们什么?蛮子么?”此地乃是西棚,每多蒙人出入,那公子忙道:“小声些,给人听见了,说不得先打一场。”娟姨哦了一声,眨眼道:“会这么倒楣么?”
正说间,忽听背后传来一声闷哼,道:“骂人的小姑娘。”那公子与娟姨听这话腔调怪异,不禁皱起眉头,二人回头去看,身边却仅一堵高墙,并没见到人。正疑惑间,那墙缓缓向前移步,登令两人大吃一惊,赶忙抬头去看,那墙却是个喇嘛,此人身高九尺,满面胡须,偏又身穿大红袈裟,站在西棚架前,衫色宛如布告红纸一般。娟姨眨了眨眼,惊呼:“这不是布告!”那番人哼了一声,道:“布告不是我。”娟姨连连颔首道:“我知道、我知道。”
那公子见两人说话牛头不对马嘴,忍不住笑了,她附耳过去,低声道:“蒙古这回只有一个喇嘛过来,这人八成便是无也明王,走,咱们不必和他讨晦气。这就走吧。”
娟姨向那布告挥了挥手,道:“再见。不是布告大师。”那喇嘛咦了一声,左右瞧了瞧,好似不知那“不是布告大师”唤的便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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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星战五关”家喻户晓,打了八届,北疆也停战八年。这擂台比斗用意只在“以武会友”,就盼在打斗中显出王道仁德,所谓“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胜要胜得气度从容,败要败得心平气和,但盼两国打得越热,交情越浓,纵使分出胜负,也不要见了生死。
也是为此,当年第一届比斗,两国君主心想和尚最是慈悲,必能点到为止,蒙古便以红教五活佛出征,中国则以少林五高僧应付,结果少林和尚果然是慈,蒙古高手果然是悲,嵩山群僧不过出到第三名高僧,便打对方五名喇嘛点倒为止。可汗见中国和尚揖让而升,蒙古喇嘛下来饮药酒,偏生自己还要去做君子陪笑祝贺,狂怒之余,便不再揖让什么,下令第二年全力求胜。
第一年输得莫名其妙,第二、第三年便打得惊天动地,就差没带火枪上场而已,可怜有少林寺这块大石头横在路上,无论可汗如何费心,硬是连输三年,不论在翁金城较量,还是在北京城打斗,均遭震慑蹂躏。蒙古上下非但不曾赢过半面锦旗,更没一回撑到最后一关,想来真令人心灰意冷。
胜负悬殊,一目了然,蒙古君臣悻悻然锻羽而归,可汗也不再热衷“魁星战五关”,只每日里静静演兵,时时眺看中州大地。朝廷大臣得知此事,心里自甚忧虑,就怕鞑靼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