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今时,卢云二字,名扬天下。
秦伍二人心中也是一酸,互相望了一眼,都想道:“想我们卢兄弟真个吃尽苦头,此刻终于苦尽甘来了。”
秦仲海见他啼哭不休,知道难以相劝,当下猛使个眼色,伍定远立时会意,随即将卢云架起,卢云惊道:“你们要干什么?”
秦仲海大笑道:“你忘了方才的约定么?”
卢云颤声道:“什么约定?”
秦仲海大声道:“只要你中了状元,便得脱了裤子,在这承天门上绕个一圈啊!”说着便要来解他的裤带。
卢云又羞又急,连连闪躲,却给伍定远牢牢架住了,这“披罗紫气”使来,卢云怎能挣脱?只能哀哀叫苦,拼命讨饶,惹得旁观众人偷笑不已。
秦仲海喝道:“还动!再动老子便要出刀了!”三人又哭又笑,便在榜单下闹做一堆。
“小姐!小姐!你可知道今年的状元是谁?”
这日顾倩兮正自梳妆,忽见小红气急败坏的奔来,口中不住叫嚷。
顾倩兮皱眉道:“你怎么了?有话慢慢说。”
小红喘了口气,道:“小姐啊!你可知道今年的状元是谁?”
顾倩兮照了照铜镜,没好气的道:“我怎知道是谁?还不是那家大官的公子了。”
小红摇头道:“不是,不是……今年的状元是个破落户出身,还是你识得的人呢!”
顾倩兮奇道:“哦!我识得的?难不成是裴盛青那个纨裤小子么?”
小红道:“他家可不是破落户。”
顾倩兮横了小红一眼,道:“你有话便直说,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卖关子了?”
小红低声道:“今年的状元姓卢,单名一个云字。”
顾倩兮大吃一惊,手上的铜镜登即摔下,颤声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红道:“状元郎正在游街哪!你不信便去看吧!”
顾倩兮急忙奔上楼去,小红追了过去,叫道:“小姐别急啊!”但顾倩兮奔得好快,转眼便不见人影。
顾倩兮站在阁楼,伸手将窗户推开,霎时只听鞭炮声响,铜锣不断,她伸头出去,只见远远地走来一阵车队仪仗,四下百姓都已上街围观,车队当前走着匹高大白马,上头更坐着一名英俊男子,只见他身上绑了条红带,头上还瓒了朵大红花,正是当年在她家中做过小厮的卢云。
顾倩兮凝望着他,只见卢云过去那点淡淡的忧郁早已褪去,已然换上了满面的笑容,自向两旁街坊挥手,正是春风得意的写照。顾倩兮想起前几日两人的诀别,心中忽感一酸,眼泪险些落下。
此时小红也已过来,主仆二人同在窗口探看,小红看了卢云一眼,叹道:“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想当年这姓卢的多惨,现下却成了钦命状元,唉……真是世事难料……”
顾倩兮轻轻一叹,拭泪道:“这些本是他该得的,卢公子才华过人,又饱经艰难折磨,他若不中状元,却该是谁来中?”她极目望去,只觉两人之间好远好远,卢云的面目也是渐渐模糊。
说话间,小红已然看到卢云向前行来,她轻拉小姐衣袖,悄声道:“小姐你看……他朝你这儿看来啦!”
顾倩兮低头看去,果见卢云已行到近处,正自凝目朝自己看来,顾倩兮忽地一咬牙,伸手掩上了窗子。小红惊道:“小姐,你怎么了?”
顾倩兮垂泪道:“他不是说过了吗?从今以后,我们两人就毫无瓜葛,我又何必再见他……”
小红拉住了她的手,劝道:“小姐,那日他是吃杨大人的醋,你可别和他当真。”
顾倩兮坠下泪来,颤声道:“一切都算了……他点上状元后,还会记得我吗?唉……隔了两年,大家也都生份了,他能飞黄腾达,我也替他高兴……”说着头也不回,迳自走下楼去。
小红看着小姐离去的背影,心道:“这姓卢的小子实在太混蛋了,以前穷苦的跟狗一样,全仗咱家老爷小姐照顾,现下稍一发达,非但不懂得来叩谢恩德,还向小姐说那些决绝的话,真是狗都不如的人。”她越想越气,猛地打开了窗子,一口唾沫往下吐去,骂道:“我呸!中了状元就了不起吗!”
却听下头人声喧哗,一名粗豪汉子吼道:“你他妈的小丫头乱吐口水,可是找死啊!”
小红心下一惊,眼见那卢云竟然还在窗下,正自痴痴地往上看着,慌张之下,便急急关窗走人。
那粗豪汉子正是秦仲海,他这日拉了伍定远,两人兴高采烈地陪着卢云游街,谁知行到顾尚书的府宅旁,冷不防却给一阵口水吐中,登时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破口大骂,待见那小丫头慌不迭地溜走,便对卢云道:“走吧!这儿有啥好看的!快回去寻乐吧!”
忽听伍定远道:“秦将军,你别把口水抹在我的衣服上,这件衣裳可值五两银子呢!”却是秦仲海随手抓了他的衣裳,迳往自己脸上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