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嶷点点头:&ldo;对!&rdo;
两人相视而笑,一腔的不快都烟消云散。
梁玉抹抹脸,道:&ldo;咱们做个约定吧,以后我不拿出格的事儿来烦你,你只管放手去做,我总不会给你添麻烦。要是出格了,你只管对我直说,好叫我知道是非对错。&rdo;
桓嶷又是感动又是觉得亏欠,道:&ldo;既然要约定,就再加一条,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一定不要瞒我。&rdo;
梁玉想了一想:&ldo;好!&rdo;
桓嶷举起了手掌,梁玉一巴掌拍了上去,发出一声脆响。
桓嶷往座上一坐,拍拍身边的位子:&ldo;咱们坐着说话嘛。&rdo;梁玉也不客气,就近一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桓嶷说了他对梁氏的安排:&ldo;不能总闲着,闲养着都养废了,有什么好?&rdo;
&ldo;嗯嗯。&rdo;
&ldo;还有袁翼,他们没让你进宫来说情吧?别管他们!他们要是为难你,还有我呢!哼!&rdo;
&ldo;没有,他们不敢的。我凶嘛。&rdo;
&ldo;哈哈!唉,九娘这一胎要是个儿子就好了。&rdo;这样跟他表妹年纪相差就不大。
&ldo;是啊,中宫有子,最能稳定人心了。我也没经验,也不知道怎么看男女。&rdo;
两人东拉西扯,一会儿又说到丰邑公主生活奢侈被御史给告了,桓嶷把折子给扣了,一会儿又说到万年县公病重,桓嶷得再找个吉祥物顶了他的缺。过一阵儿又说晋国大长公主一走,又觉得冷清了。
梁玉从来不知道桓嶷这么能说!桓嶷却很满意能够有人听他说这些不宜被外人听到的话,有些话对妻子儿女都不能讲,比如他有时候也讨厌某些大臣之类。又嫌弃世家里俊彦固然杰出,废物也是不少,废物就算了,废而不自知、不安份,真想踢走,但是有些人还得留着。
梁玉这时才忍不住说:&ldo;也不好留太多吧?清水池塘不养鱼,可浑水沟里就只有泥鳅了。我看考试就挺好的。&rdo;
桓嶷失笑:&ldo;你就爱这个。&rdo;
&ldo;是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蹓蹓,比试比试,看哪个有用嘛。&rdo;
&ldo;你有本事,自然爱这个。&rdo;
梁玉道:&ldo;也不全是,你还记得苏征吗?我听他背左思的诗,心里也不好受。&rdo;
桓嶷想了一阵儿才想起来苏征是谁,对整个国家、对皇帝来说苏征这个人真是太渺小了。他不喜欢苏征,刻薄地道:&ldo;他的嘴污了左思的诗。&rdo;
梁玉道:&ldo;做贼是他不对,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不给人点盼头,是会造反的。背左思算好的了,世上还有另一句话不是么?&rdo;
梁玉盯着桓嶷的眼睛说:&ldo;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do;
桓嶷一震,道:&ldo;这话也只有你对我讲。&rdo;
&ldo;不是你,我也不会讲。&rdo;
桓嶷缓缓地点头。
梁玉又将自己与袁樵争论过的话给桓嶷讲了,她如何说,袁樵又怎么驳。听到袁樵说不必要的时候,桓嶷也说:&ldo;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寒门确是少了一点厚重。&rdo;听梁玉拿纪申举例子,又是一笑:&ldo;这也是。&rdo;
反复都听了,桓嶷也有了自己的主意,对梁玉道:&ldo;我再想想。&rdo;
梁玉笑道:&ldo;我说了,不会拿出格的事儿烦你。这些不过是闲话,皇帝是你在做。你坐得比所有人都高,看得该比所有人都远、都广,也许我们是井蛙之见,你却是要跳出井口的。别人窝在井里,你也得跳。这就是圣人了吧?&rdo;
桓嶷笑笑:&ldo;嗳。&rdo;
两人停了一阵,桓嶷忽然执起梁玉的手,认真地说:&ldo;外面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呀。&rdo;
&ldo;好。&rdo;
&ldo;什么事都可以对我讲的。&rdo;
&ldo;好。说到你烦了为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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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桓嶷说话的时候,梁玉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自己如今是没有什么需要麻烦到桓嶷的地方。还是个学徒的时候,她都能干得要上天,觉得无论扔到哪儿她都能挣扎着活下来。现在比那时要好多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哪怕刘建在御史台里新官上任,与费燮意见相左,许多人中了流矢被参。哪怕崔颖在大理寺清理陈年旧案,硬是能在萧礼的手下翻出几桩无头案挨个儿掀,还真让他掀出些风浪来。也都没能波及到梁玉。
直到半个月后。
这一天雪下得颇大,梁玉也不嫌冷,先回娘家看一回南氏。南氏的身体仿佛是一件穷人家的旧衣裳,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看着又破又旧,不知道哪天就得碎得没法儿穿了。一到换季、变天、天气太热或者太冷的时候梁玉就放心不下,总要回娘家看看去。
果不其然,南氏又躺倒在了家里。家里人也有经验了,到了这个时候,把屋里炭盆烧得旺旺的,老参备好,大夫约下了,便将南氏安排在房里不叫她出来。
南氏见了梁玉,无奈地笑了:&ldo;大雪天的,小心路滑。我总这个样子,有什么值得看的?&rdo;话虽如此,还是握着梁玉的手不肯松开。她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被阎王给收走了,开始还担心自己早死,现在对这件事情已略麻木了。【活着就看小闺女,死了就看大闺女,反正两头都有儿有女,也是不亏的。】梁玉道:&ldo;天又冷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