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对文书的检查,穆士熙在御史台里的党羽也被揪了出来。崔颖血洗了御史台,将涉案人员清理一空,再将穆士熙一案的相关案犯关进台狱大牢里,慢、慢、审。崔颖自己判断得有前后篇,就照着这个思路来,从梁六郎赌博案开始往下捋,先晾着穆士熙。
一个穆士熙藏着这么多事,崔颖没道理不将这件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穆士熙是高官,不宜动刑,崔颖从他的子侄、幕僚开始审(就是打),审穆士熙的党羽,再将党羽抓起来,接着审(也是打)。这些人也是嘴硬,并不肯认罪,白挨了许多顿揍,终于没抗住,还是招了,被牵涉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此时,无尘观前的说书场‐‐或者改叫戏场,已经将书演到了第七回了,天气也热了起来。头三回已经定了稿,没有史志远作妖的地方,第四回开始,他往里头夹起私货来,或夹几个案子,自己去写判案词,又或者夹个突然出现的高人,发表一通高论,事了拂衣而去。
寻常书生哪有史志远这般的犀利呢?倒引来了不少文士抢着听头场,听完还要议论。
梁玉看了都觉得史志远真是天生会挑事。
到了夏天,第七回开讲的时候,底下两个文士为了&ldo;一丸仙药可续命,该给父亲还是该丈夫&rdo;打了起来。史志远便撺掇着梁玉:&ldo;何不请这两位与编书的那两位一同吃个酒,论个诗文呢?&rdo;
梁玉道:&ldo;也好请你做个裁判?&rdo;
史志远笑道:&ldo;学生可不敢,是请您做个裁判,学生只是旁听而已。&rdo;
第65章诸事不顺
夏天的无尘观,绿树成荫。
梁玉与吕娘子正在树下散步,吕娘子脸上带笑:&ldo;你终于不惯着老鼠精了?&rdo;
梁玉摇摇头:&ldo;我惯他干什么?&rdo;
就在刚才,梁玉一口否决了史志远的建议。她认为搞这种辩论实在是很没意思的,史志远打算辩论的东西反过来想一想,是能扔了亲爹还是要把丈夫给丢了?你说扔哪一个?还叫她做裁判?是等着被哥哥们知道了上门来打一顿呐,还是跟小先生掰了?
见鬼的!
史志远垂头丧气地走了,吕娘子高兴了,低声问道:&ldo;三娘是真的要把他荐给圣人吗?&rdo;
梁玉叹了一品气,没有回答,反而说:&ldo;我还是去到师父那里再挨一顿训吧。&rdo;
这个师父就是广虚子,自打拜了师,师徒二人各自生活得很正常,梁玉隔几天去应个卯,广虚子也就给她背段经,完了依旧各干各的。最近梁玉跑得勤了些,是因史志远出了那个给皇帝找点别的爱好的主意,梁玉自己对史志远提出的丹药、长生一窍不通,决定跟广虚子好好学学。
然而与广虚子一见面就没好事儿,广虚子看她就不是个认真学道的,不学仪轨,不做功课,过来就问什么长生、丹药。广虚子就瞧不惯这样的,就你这样不笃信、不虔诚,还不认真学,你能炼出长生的仙丹来才怪呢!
也之所以,梁玉说是去挨训,因为每回都没有好脸色。从广虚子的行止里看,梁玉就对长生这档子事儿挺绝望的了。皇帝又不傻,你没点儿干货拿出来,想叫他听你的?史志远又想得太美了。
虽然失望,可已经跑得勤了,猛然不去也不大好,梁玉又去了。这一回广虚子尤其的不满,身前摊着厚厚一叠纸,看到她来将纸拍在桌上:&ldo;这是你写的吗?&rdo;
广虚子平时虽然没有好脸色,却是个神仙模样,也对这个&ldo;三姨&rdo;敬而远之。今天却是真的发怒了。
梁玉莫名其妙,伸头一看:&ldo;啊,是啊!怎么写得不好吗?看的人很多的,都对道家向往了呢。&rdo;广虚子眼前那个,大概是谁个手抄,或者是凭记忆默写回来的瞎编故事。
广虚子阴着脸,指着其中一页道:&ldo;你看看这个!&rdo;
刚好是第六回&ldo;单刀客远走他乡,俏仙子炼成仙丹&rdo;,梁玉一看:&ldo;没毛病呀。&rdo;
&ldo;丹方是错的!&rdo;
&ldo;啥?&rdo;编个故事,您还当真了吗?
广虚子道:&ldo;这样乱七八糟的丹方,真有人吃出毛病怎么办?&rdo;
&ldo;啊……啊?&rdo;还真有人信这个啊?反正梁玉是不信的,她小时候过乞巧节,自打知道那针用对了方法就能浮水面上,跟手巧不巧没关系之后,她就不信这些了。每年过这个节,就是为了逗一乐了。在她看来,贵人们磕丹药跟磕糖丸似的,也就是当零嘴儿吃了,大概跟她过乞巧节图一乐是一个道理。
广虚子道:&ldo;这样的东西不能再写了,照着你这个,将人弄得走火入魔了怎么办?&rdo;
广虚子又指出了书里种种修行上的错误,梁玉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心道,真是活见鬼了,这都是错的,要是引了圣人去炼这些岂不是要……【我日你先人老鼠精!】在她心里,吃金丹吃死了跟生病吃药没治好死了是同类事件,可是治不好死了是一回事,故意下毒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梁玉认真地问道:&ldo;师父,还请您赐教,这丹药、修行,究竟有些什么讲究?&rdo;
用心不用心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广虚子有些诧异:【我莫不是眼花?她居然认真了?】揉揉眼睛,见梁玉确实是有认真的意思,也就给她讲些粗浅的道理。梁玉听着这些都像是有道理的样子,又问:&ldo;师父,是真有人炼出来过仙丹吗?修行都要这么辛苦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