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孝圣宪皇后神牌升祔奉先殿后殿的升祔礼中,皇上是派皇十一子永瑆,恭捧孝圣宪皇后神牌,进奉先殿后殿。而皇十五子颙琰恭捧孝贤皇后神牌,出至穿堂跪迎,随行进右第二间寝室。”
“孝圣宪皇后神牌行参拜世宗宪皇帝、孝敬宪皇后礼时,还是皇十一子永瑆,安奉孝圣宪皇后神牌于拜位,恭代行礼。而皇十五子颙琰安奉孝贤皇后神牌于拜位,恭代行参拜孝圣宪皇后礼。”
和珅说着瞟了福长安一眼,“你瞧,在皇太后的升祔礼中,十一阿哥处处都是在十五阿哥之先。倘若皇上属意的是十五阿哥,皇上又怎会令十一阿哥来捧皇太后的神牌,而叫十五阿哥低了一级,只捧孝贤皇后神牌呢”
皇太后的升祔大典,自是皇家最重的大典之一,行礼过程中所体现出来的皇子等级,自然是一个重要的表征了去。
福长安便也松了口气,“您说的是”
和珅摆了摆袖口,“你啊,年轻,从前许多事儿未曾经历,便也不知道。我再提醒你一声儿历来朝中有皇室宗亲、股肱之臣溘逝,皇上都派皇子奠酒。可是这些年来,皇上却从未派遣十一阿哥给任何大臣奠酒过啊”
“十五阿哥虽说也少,不过终究有过给他开蒙师傅觉罗奉宽奠酒之事由此可见,皇上兴许早就有了安排,只不过不叫咱们窥破了去才是。”
话说到此,两人立在漫天大雪里,在紫禁城的红墙金瓦背景里,相视一笑。
他们都自以为是天子近臣,自然比旁人更有机会,更有能力,早早窥破天机去。
因为日食的事儿,养心殿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所有人都以为皇上是担心日食,这才坐在明窗殿里半个时辰了,还在闷闷不乐。
魏珠也是老态龙钟,远远眯眼觑着皇上,却眼睛有些花,看不太清楚。
他便招呼如意过来,“你去,啊,哄哄皇上。”
如意的名儿取得好,叫人一听就像是什么都能称心如意似的;况且皇上爱玉,玉器的形制里又特别喜欢玉如意便连皇上在宫里这么些宝座上,挨个儿的都放上一柄玉如意,以方便皇上随时把玩呢。
太监如意更从小是皇上身边长大的哈哈珠子太监,有机灵劲儿。
如意寻思了一会子,叫了声“奴才回事儿”,一垂袖子,躬身走进明窗殿去。
如意先没急着说要紧的,而是先用些不要紧的事儿回了,借机拿了篦子出来,替皇上篦着头。
这也是一种按摩,头顶舒服了,皇帝的心情便松快了许多。
皇帝哼了一声,“你个猴崽子,连这个都学会了。”
如意跪倒回“这几年奴才眼见着皇上一旦心里一旦有事儿了,就叫人来重新打散了辫子,用篦子来通头发奴才便学会了,心想着,都说这头发是三千烦恼丝,若奴才有福气帮皇上将这烦恼都给捋顺了,皇上可不就舒泰了嘛。”
皇帝点点头,却垂下头去,凝望着地上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的身影,努力地笑,却喉头涌上一丝哽咽来。
如意深深垂首,可不敢看见皇上的哀戚。
他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小心翼翼地说,“奴才就是想起来,当年孝圣宪皇后还在的时候儿,每到遇见什么坎儿年啊、日食月食的,皇上便总张罗着给孝圣宪皇后冲喜”
皇帝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如意面上。
半晌才道,“对啊,你说得对。”
如意退出去,脑门子也都紧张得都是汗。出门儿赶紧问魏珠,“师父,皇上他老人家这回真的就是这么担心日食么”
他们是御前的人,陪着皇上经历过太多次的日食了,却没见皇上哪次这么郁卒过。
魏珠叹口气,“皇上是在心烦日食之事,却不是只为了明年元旦这一回。钦天监来报,报的可是两次日食不但明年大年初一日食,还推算出来乾隆六十年大年初一啊,也是日食啊”
“啊”如意也吓一激灵,“如此说来,那储君岂不是要背负不吉之兆了”
皇上已经几次三番地明下谕旨,说要在乾隆六十年归政。若当真是在乾隆六十年大年初一正式归政给新皇了,那新皇头一天坐进殿,就赶上日食那岂不是又要被有心人散播,说什么储君不是天意所归
如意小心地在魏珠面前,将一个巴掌伸开,来回转了三次,“皇上真正担心的,不是他自己个儿;而是这位”
魏珠便也叹了口气,“可不是嘛。今年,那位自己所儿里也出了伤心事,皇上心疼着呢,只是不能明说啊。”
就在七月十四日,十五阿哥福晋点额小产,失血过多,体质日渐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