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话又说回来,倘若妾身当真事先已经知道了那妾身怎么会不去立时与阿窅谈论?不如主子娘娘这会子居下懿旨,请阿窅过来问问,看她是否也已经从我这儿知道了乌什哗变之事!”
“问就问!”那拉氏寒着脸转头,正要下旨。
“皇后!”皇帝眼含薄愠,“你眼前摆着全猪肉丝,你刚刚吃了满嘴的全猪肉丝,你就这么着宣容嫔过来不成?乌什已发生变乱,你这会子难道希望此时随驾南巡的回部王公们,也跟着人心不安去?”
那拉氏委屈得直想跺脚,伸手指着婉兮,“那是令贵妃说的!皇上要怪,为何不怪她去?是她说叫妾身下旨去宣容嫔来问话!”
皇帝无奈地摇头,“皇后,你的意思是,令贵妃叫你做什么,你堂堂中宫,终于肯纡尊降贵,言听计从了?”
“我没有!”那拉氏终是忍不住,狠狠跺起叫来。
她脚上那七八寸高的木底旗鞋,躲在地上,发出声声空想,便仿佛一声声的呐喊着“心有不甘”一般。
“没有就好。”皇帝幽然垂眸,“在朕还没有正式下旨之前,朕也不想叫容嫔和随驾的回部王公都知道了。故此朕早派了人在容嫔行宫外守着,就是不准这消息透露一星半点儿进去——故此朕可以打包票,容嫔绝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也就是说,令贵妃不可能在容嫔面前已经提起——也由此可见,令贵妃在皇后与朕说起此事之前,压根儿就不知道此事。”
婉兮心下漾起暖心的甜,这便含笑又对那拉氏道,“主子娘娘说,妾身在皇上身边儿也安着眼线。妾身猜,主子娘娘是想说毛团儿吧?”
“也是,毛团儿终究曾经是妾身永寿宫的首领太监,跟妾身有多年的主仆情分。如今毛团儿从皇陵回宫,又蒙皇上恩典,再度回皇上身边儿为近侍,也难怪主子娘娘会做如是想”
语琴含笑接过话茬儿来,“却可惜,此时毛团儿留在京里,也没在杭州啊!西北的战报,是六百里加急刚送到杭州行宫里来的吧,毛团儿在京里自然也还不知道呢。”
皇帝凝着那拉氏,都忍不住淡笑耸肩,“毛团儿就算跟着令贵妃有些年,可是皇后怎么忘了,毛团儿却是朕的哈哈珠子太监!他从十岁就在朕的身边儿,他便是与令贵妃有主仆之谊,可是难道朕与他的情分不是更要深厚些么?”
这膳桌边儿坐着的,一共就这么四个人,可是却是那三个人一伙儿的,一齐冲着她来!
那拉氏迭声冷笑,“我算瞧出来了,今儿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这分明是给我摆的一出鸿门宴!”
皇帝神情之间难掩不耐,“皇后,这是朕的御膳,是朕宣你来的!你这句话已是不敬,可是朕暂时不与你计较,朕只想要你回话!”
“好,好!”那拉氏恼得伸手一划拉眼前杯盘碗盏,“皇上非要问,那我就告诉皇上——就是皇上身边儿的高云从,就是那个由毛团儿举荐进宫来的死奴才!”
皇帝静静扬眉,“哦?”
高云从本就在门外伺候着呢,一听见动静便连滚带爬地奔进来,趴地下就磕响头,“奴才冤枉,奴才冤枉!便是皇后主子之尊,奴才也不敢未经皇上的允准,便随便传话给皇后主子去啊!”
婉兮在畔听着,缓缓道,“主子娘娘,妾身倒是好奇,高云从是何时与主子娘娘说的这个话儿去?”
那拉氏霍地转头,死死盯住婉兮,“令贵妃,你这又是想要作甚?”
婉兮轻轻垂下眼帘,懒得看那拉氏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睛去,“高云从在皇上身边伺候也有年头了,怕是后宫里也都知道他是皇陵选过来的,这便自然都知道是毛团儿举荐进来的。故此妾身倒是担心,高云从实则是吃了毛团儿的挂烙儿去。”
“魏婉兮,你敢含沙射影,诬赖本宫堂堂正宫皇后冤枉一个没根的奴才去?!”那拉氏火冒三丈,已是恨不得要跳起来了。
婉兮唇角隐约噙一抹淡淡的笑,“终究在皇后娘娘眼里,内监们的性命不过是蝼蚁。故此主子娘娘如此情急之时,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我还不至于!”那拉氏咬牙指住高云从,“本宫说了是他,就是他!”
“皇上,你问我是谁,我都告诉你了。你只管治这死奴才的罪去,砍头绞刑,抑或是凌迟处死呢,我都由得皇上!”
高云从一听,也是脸无血色,几乎瘫软在地。
婉兮偏首望高云从,避开那拉氏的方向去,朝高云从轻轻眨了眨眼。
“主子娘娘,妾身斗胆求主子娘娘为妾身解惑——主子娘娘究竟是什么时候儿,在何处,得了高云从这些话儿去?奴才再卑微,奴才的命却也是性命,没的含冤而去。主子娘娘既然是心有成竹,这便直接示下可好?”
那拉氏冷笑,“本宫一向行的端、做得正!你是想诋毁本宫,这才质疑本宫,本宫听得出来!”
“好,既然你问,那本宫就告诉你——就在闰二月初七的晚上,刚用过晚晌,高云从自己到了我的行宫,进内阿谀讨好儿,主动将这事儿告诉给本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