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兆惠的重视,可见一斑。
皇上如此,婉兮自是欣慰。只是可惜身为后宫,她不能随着皇上一起去。
皇帝也知道婉兮会难受,这便回到园子里来,先去畅春园给皇太后问安后,还是又回到圆明园来,特地到婉兮这儿来换衣裳。
婉兮便是极力克制着,可是还是红了鼻尖儿去。
皇帝都瞧见了,这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趁着婉兮给他更衣的当儿,他伸手捉住了婉兮的手,紧紧握着。
婉兮原本极力忍着,不想在皇上面前掉泪,可是这会子终是忍不住了。
她垂首哽咽,“爷奴才真怀念小时候儿。那时候儿奴才还是官女子,还敢穿毛团儿的衣裳,希图偷偷跟着爷走一场去。”
皇帝也是垂下眼帘,点点头,“爷去就是,你放心吧。”
婉兮咬了咬嘴唇,扭头盯一眼毛团儿。
毛团儿哆嗦了下儿,知道贵妃主子这又是有事儿派给他。他琢磨了琢磨,轻声道,“回主子奴才,内个,长大了。”
婉兮恼得一瞪眼。心说,你长大了,你身边儿难道就没有旁的哈哈珠子太监去了?
皇帝哪儿至于听不懂,也无奈地望住婉兮,轻声道,“爷都这么大岁数了,身边儿都不跟着十岁以下的哈哈珠子太监去了。”
皇帝年轻的时候儿还行,有从小伺候着的哈哈珠子,如毛团儿这样的。
婉兮咬住嘴唇,也不管,只回头盯住玉蝉,“去你庆主子那边儿你十五阿哥倒是贪长。”
玉蝉赶紧蹲身,回头就一溜烟儿小跑出去了。
皇帝回头盯住婉兮,想张嘴,婉兮却抬眸瞟住,小嘴儿一撇,眼圈儿已是红透了,“爷不准么?”
皇帝便将话都只好给咽回去了,一拨拉脑袋,“没有,爷什么都没说。”
婉兮这便又吩咐玉萤,赶紧去容嫔那儿将啾啾给抱过来了。
少顷小十五那边儿的衣裳也送到了。没有合适的太监服饰,可是好歹不管是皇子还是太监,常服都是一样的石青色,冷不丁一眼看过去,能给混成一片去的。
婉兮亲自给啾啾换上,轻声嘱咐,“阿玛别叫阿玛,叫主子;谙达不叫谙达,喊师傅。”
啾啾有些懵,直问,“额涅,这是?”
婉兮轻轻捏了捏啾啾的小脸蛋儿,“想见札兰小哥哥不?想见的话,就听额涅的话。”
一听札兰小哥哥,啾啾就什么都答应了。
婉兮领着啾啾的小手儿走出来,瞪了毛团儿一眼,将啾啾塞到毛团儿身边儿去。
“啾啾,叫什么呀?”
啾啾也是灵动,这便仰头便脆生生的一声儿,“毛毛师傅!”
毛团儿吓得噗通就跪地上了,“哎哟我的八公主,奴才真是不要脸了”这一身啊,真跟无数毛毛扎着似的。
皇帝原本一心的哀恸,这会子叫婉兮和啾啾母女俩这么一折腾,反倒险些儿笑了。
婉兮抬眸轻轻瞟着皇帝,上前轻轻握住皇帝的手,恳求地轻摇,“本是白事儿,叫人只有伤心去;可是爷是天子,本有扭转乾坤之力,爷能将这白事儿给变成红事儿去!功臣良将走得能含笑瞑目,还是死不瞑目,总归这都在爷的一念之间。”
皇帝也唯有叹息,轻轻拍拍婉兮的手,“爷都有数儿。你答应爷,别哭了。”
皇帝带着啾啾,将啾啾扮成小太监,跟着毛团儿一起,到了兆惠府邸去。
皇帝因是在兆惠刚溘逝的当日就亲临赐奠,内务府几乎是飞奔着去知会兆惠府中。兆惠府中都来不及预备,况且札兰泰尚且年幼这便在皇帝驾临之时,兆惠府中都来不及所有人换上青袍;札兰泰自己都穿着孝服就慌忙到大门外跪迎。
札兰泰因君前失仪,先是落泪请罪。
皇帝忙亲自躬身,将札兰泰拉了起来,难过道,“傻孩子。是朕来得匆忙,得了你父亲的信儿这便赶来了,没给你们家预备的时辰。况且你今年才多大,不过十岁的孩子,朕又岂能责怪于你去?”
啾啾先前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只知道是来见札兰小哥哥来了。直到这会子,被留在轿子里,从轿窗看见这外头的白,又远远看见她心心念念的札兰小哥哥这一身的装束,她才倏然明白了过来。
躲在轿子里,啾啾的泪已然是一对儿一双落了下来。要不是毛团儿拦着,她真想就这么飞奔出去,擦掉札兰小哥哥的眼泪去。
她哽咽着推毛团儿,“谙达狠心,竟不准我去。阿玛和额涅都准我来了,偏谙达拦着,不叫我出去。”
毛团儿也是叹息,轻声道,“公主原本年纪还小,还不该来掺和这些事儿。况且公主是金枝玉叶,怎么能出现在这些人面前去呢?”
“可是贵妃主子设法叫公主跟来,也是一来敬重兆惠公爷的功绩,二来这事儿一辈子也只有一回,也是怕公主这回错过了,将来长大了怕也会遗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