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便是一挑眉,伸手将婉兮的手给抓住,不叫她再捅他的刺痒肉儿了。
“去年就没去,今年还不去?”
婉兮轻轻嘟嘴,“在奴才的心里啊,最要紧的人自然是皇上。可是奴才好容易当了母亲,故此每一个孩子都是奴才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在他们长大成人之前,奴才还求爷体谅,允准奴才将心思往孩子们身上多用些儿去。”
皇帝轻轻叹口气,伸手握住婉兮的手,放到唇上轻轻亲着:“那你便与爷直说,你究竟担心什么呢,嗯?”
终究还是瞒不过皇上去。
婉兮便向前,伏进皇帝怀里去,“爷是舜英那孩子啊。”
皇帝便一眯眼,“可是那孩子做了什么事儿去?”
婉兮忙摇头,“不是舜英的错儿。舜英终究还是个孩子,便是这会子对人情世故还都只是一知半解之时,便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去,奴才这当长辈的也都能体谅。”
“奴才担心的不是舜英这孩子本身,奴才真正担心的是,会有人趁着这会子忻妃新逝,舜英那孩子心下迷乱之时,挑唆着舜英去。倘若那孩子因此心下存了记恨,那便是对舜英那孩子自己,也都是不好。”
婉兮伸臂拥紧皇帝的颈子,仿佛想要从皇帝那里吸取能量。
“小七要在静安庄陪舜英穿孝一直到百日之期,连个小姐妹朝夕相处着,倘若心下若存了芥蒂,反倒不好了。”
婉兮说得尽量委婉,皇帝却也都听懂了。
皇帝抬身亲住婉兮的嘴,“好了,爷心下都有数儿。你且只管预备着秋狝之事,爷到时候儿自有主张去。”
已至六月,京师左近等地今年又是少雨。
饶是园子里水汽丰盈,可是这会子却也已经扛不住暑气。
蝉声层层如海上涟漪,绵绵不绝。
那拉氏这日回到“皇后下屋”,却是喜气盈盈。
她刚亲自办完将永琪的大格格绵钥从兆祥所接出来,送进愉妃宫里的事儿。
虽说兆祥所也是在圆明园中,可是皇子居所终究跟内廷是两回事;况且将皇孙女挪进内廷来,相应的那孩子位下伺候的人,以及那孩子一应的吃穿用炭等都需要从内务府另外安排。
虽说这个孩子只是皇子使女所出,身份不高,但是好歹是皇孙女,她这个当皇祖母的也乐得亲自出面,以示慈恩。
皇上的这场安排,无论是愉妃还是永琪,包括整个兆祥所里倒都是高兴的。终究能接进内廷养育的格格,身份因而就要有所抬升了去。
尤其是永琪,简直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给她道谢。
唯一有些难受的,就是绵钥的生母胡博容去。
那拉氏在带走绵钥之前,还施恩亲自见了胡博容。那拉氏体谅地劝胡博容,“按说,能将绵钥那孩子接进内廷养育,又是交给愉妃亲自抚养,那对那孩子来说,自是最好的。”
“只是啊,终究那孩子还年幼,虽说愉妃是本生祖母,可是终究不是本生额娘啊。我自是心疼那孩子,又何尝不是心疼你去?”
胡博容跪倒请求,“奴才求皇后主子开恩,准奴才时常进内廷看望大格格”
那拉氏点头,“可怜见儿的。按说你是皇子使女,平素能进内廷的机会总归有数儿,需得特恩。不过便连我都怜惜你去,那便这样儿,你以后若想进内廷,也不必向宫殿监递牌子记档了,就直接递牌子给我,我给你特恩就是了。”
胡博容千恩万谢,这才与绵钥洒泪而别。
德格也能猜到主子开心的缘故,这便含笑道,“虽说只是个皇子使女,又只出个皇孙女,地位和家世别说比不上五阿哥的福晋,也都比不上瑞贵人那妹子去。不过管怎么说,她终究是五阿哥的枕边人,能有这么个人在五阿哥身边儿,主子想要知道五阿哥的举动,便也不难了。”
那拉氏一声哂笑,“按说那胡博容是个汉姓女,我本不待见去。可是这会子啊,她身份微贱反倒是个好事儿——她便没有人能够倚仗,我既主动与她示了个好儿,她便必定主动攀附过来去。”
德格笑,“可不!她自是有求于主子,这便不敢不卖命呐!”
那拉氏垂首喝茶,心中的得意都跟着一起泛着茶香。
她的永璂明年就到了指婚的年岁,眼看着已是长大成人了,她眼巴前儿最防范的自然就是永琪。如今她一只手掐住了永琪的身边人去,另外一只手也已经将愉妃给手到擒来——她便怎么想怎么高兴。
德格见主子那喜色满溢的模样儿,便忍不住凑趣儿,“愉妃怕是怎么都想不到,她去见了八公主之后,咱们也去了。”
“以后不管八公主说了什么话得罪了七公主去,就都变成了是愉妃挑唆的。以令贵妃的手腕儿,到时候自然够愉妃好好喝一壶的。而主子,只管坐山观虎斗去就是了。”
那拉氏得意地憧憬着那个场景。
她先料理了永琪,接下来就再借愉妃母子的手去料理了令贵妃的皇子去那她的永璂,将来的路,便一马平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