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嫔本就是安静的性子,回京之后也少出来走动,倒叫忻嫔不容易探听虚实。
况且豫嫔是跟随语琴居住,语琴自是为了保着婉兮,竭力管住宫里人的嘴;对外也反倒创造出仿佛豫嫔有喜的模样儿来。
忻嫔本就不希望是婉兮有喜,心下这便更愿意相信是豫嫔有了喜;再加上她回来一个月里为安宁悬的那些心,这便生生被蒙在了鼓里去!
这会子回想起来,她觉着自己像是个傻子!
“好啊,好啊,她们又联起手来,将我都给瞒过了!”忻嫔咬牙切齿,“这次南巡,是我要复宠,可是到头来又是她有了孩子,我还死了姐夫!”
她仰天怒喝,“老天,你竟偏心眼儿若此!她究竟何德何能,凭什么得了你这般眷顾?我又怎么得罪了你去,叫你对我刻薄如此?!”
忻嫔是卯足了全身力道嘶吼,吼完了,身子里所有的力道便都被抽尽,腿脚一软,踩不稳了那七八寸高的旗鞋去,脚踝一崴,凄然翻坐在地。
乐容和乐仪都是大惊,一左一右跑上来抱住忻嫔。
“主子节哀主子啊,万万不能当真伤了心去啊更不能,便对上天生了怨恨去。”
“便是又叫令贵妃如了意去,可并不意味着主子便没有机会了去。总归主子还年轻,比令贵妃年轻十岁呢,主子就还有十年的时间那便什么都还可以指望去啊”
忻嫔勉强坐在乐容和乐仪两人的扶持之下,却还是站不起来,浑身都在打颤。
“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若说当年她年轻,皇上偏宠着她倒也罢了,可是她今年都什么年岁了,皇上到了江南去,却还只顾着她一个?”
“她究竟有什么手腕,能迷惑了皇上的心窍去,叫皇上这么多年了,对她依旧还是如一?!”
乐容也是哀伤道,“她必定是有手腕的可是再有手腕又如何,她年岁大了,终究有人老珠黄、力不从心的一天去!主子尽管耐心等着,必定会等来那一天的。”
忻嫔又哀哀仰头望住上天,“你们说,我不该对上天生了怨恨。我也不想啊!可是你们也知道,令贵妃从生下第一个孩子,都已是三十岁了!她当年身子根基又不好,否则也不至于三十岁才能生养;可是凭什么叫那么大年岁的她,直到今年,依旧还能怀下孩子来?”
“这不是老天偏袒她,还能是什么?后宫里的女人啊,能生下一个孩子来都要庆幸,可是她就这么连着不停了,这不是老天偏心眼儿,又能是什么?你们说啊!”
乐仪沉痛道,“要奴才说,还是皇上的缘故吧皇上是天子,那上天之意,何尝不就是皇上的心意?”
忻嫔呆呆听着,怆然的笑,“是啊,你说的没错”
“凭她那身子,本是不易坐胎的,她若想怀上孩子,皇上得在她身上花费加倍的光景,使出加倍的力气来!我怨恨上天没用,我还是应该怨恨皇上!她都那么老了,她如今也见了憔悴,皇上为何就肯为她花时辰,就肯给她多使那么多劲儿去,啊?”
倒是乐容先冷静下来。
她拼力扶着忻嫔起身,坐回到炕上去。
“实则主子又何苦还在意令贵妃这一胎?主子放不下的,不过是令贵妃这个孩子是得在南巡途中,坏了主子的好事儿。”
忻嫔被乐容的冷静所摄,便也停了歇斯底里,眯眼盯住乐容。
她将乐容的话在心底又回味了一番,这便缓缓点头,“你说得对,她这个孩子,已经不是第一个孩子,更不是第一个皇子了她前头已经有了公主,也有了皇子,且现在这几个都已经稳稳当当熬过种痘了,那她现下再怀的这个,又何足紧要了?”
“我便是生气她又用了手腕,在南巡途中抢了皇上的恩宠,坏了我的好事去可是说到底,她有没有这个孩子,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乐容却缓缓笑,“奴才觉着,令贵妃有这个孩子,对主子实则是有影响的主子想啊,她怀了皇嗣,这便自然有数月不能侍寝去。那主子的机会,便反倒来了。”
忻嫔眉毛微微一抖,随即便也笑起来,“可不是!我是气糊涂了,只顾着伤心,倒忘了这最要紧的。”
忻嫔想着,不由笑意扩大,“她这个孩子,说到底,还是叫皇后、愉妃这样儿有皇子的去担心好了。暂时总归还影响不到咱们。就叫她们三个斗心眼儿去吧,我啊,这会子只一门心思想着如何重得皇上欢心,就够了。”
“瞧今儿皇后还当着皇太后和皇上呢,都按捺不住了。倘若这回魏婉兮再生下个皇子来,皇后都得疯了”
忻嫔垂首想想,“皇后如今就十二阿哥一个皇子,愉妃也就五阿哥一个儿子,她们两个的年岁还都大了,注定再也不能生养那她们两个对魏婉兮这个孩子的防备,自比咱们深了太多倍去。”
乐容这才放心而笑,“主子这样想,奴才就放心了。”
忻嫔扬了扬眉,“既然火已经烧起来了,那我便再替她们加一把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