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很有情商,没有说是一看见沈瑞就跑了。
“他们闹这一场不就是等着今天?你现下拿刀逼着他们走,他们都未必乐意。”
日头逐渐高了起来,沈家的奴仆特别务实地搭了遮阳的棚子,但只能遮住沈瑞和江寻鹤那一小块,后面那些个世家子弟连带着吏部、翰林院的几个官员都只能干晒着。
眼睛一下下地往沈瑞那边瞧,却最终还是敢怒不敢言,你推我搡地,半天都没推拒出了靠谱的人出来说话。
沈瑞料想地没错,即便早就有人将此处等着的是沈靖云那个纨绔,也照样有很多寒门学子赶过来,还要嘴硬说自己全然是看在江太傅的面子上。
春珰看着下面越聚越多的人,面上一喜:“公子果然料想地没错。”
沈瑞端着茶盏看着下面那几乎要街道挤得满满当当的学子们,他们大都出身贫苦,即便偶尔有几个商户家的,也是依着律令只能穿些粗陋的料子。
他们闹了这么久,官兵日日镇压搜捕,大约也只能东躲西藏的,而今忽然暴露在日光之下,显得狼狈不堪,但即便如此还是个个挺直着脊背,生怕因为自己败了整体的气势。
甚至即便明眼瞧着而今高台上的是沈瑞,也依旧怀揣着心中那点毫末的期望,半步不肯挪腾走。
沈瑞微叹了一口气:“他们并不难猜,倒是我们显得卑劣。”
拿捏着旁人的那点赤诚之心耍手段的才最是无赖。
眼见着天色已经差不多了,春珰得了眼色,猛地一敲手中的锣,倒是先将她自己吓了一跳。
但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却因着这一声锣,而彻底安静了下来,分明这么些人都快要将整个元水街都彻底堵住,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只是用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紧紧地盯着高台上那些个富贵官宦,眼神之中也瞧不出什么艳羡或者是嫉妒,只是在等一个结果,好像他们闹了这么久,所求的当真便只是一个说法而已。
沈瑞理了理身上的衣料,站在了台子的边沿。
“诸位的诉求我这些时日也大约听了些,对错半分,是以奉了皇命,今日来与诸位掰扯掰扯。”
眼看着人群重新沸腾起来,他不紧不慢道:“但总要有丑话说在前面,我一个人自然是喊不过你们这么多的,所以,没点到你头上,就不要开口,不然漏听了什么,日后别来找我要说法。”
沈瑞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件事,此次科考舞弊一事,涉及乌州逆贼,陛下已经派人在查了,涉案人员一律严惩不贷。景王借势叛乱,狼子野心世人皆知,是不是真的要同他一并叛乱,犯下诛九族的大错,想来诸位心中也有计较。”
“陛下已经下令,此次科考成绩凡是出身世家官宦的,成绩尽数作废,从寒门子弟之中选拔,我今日也将诸位的文章尽数带来了。”
听着他的话,几个科考的考官立刻便抱着大摞的文章试卷走到前面来。
沈瑞摆了摆手:“唱名吧。”
从前试卷只分甲乙丙丁,昨夜却都被沈瑞揪到了一起,连夜按着他想出来的那个什么“百分制”判分,几个考官一夜未睡,而今瞧着倒像是比下面的学子还要狼狈几分。
“此次判卷,依着百分制,按照立意、行文、论据、新意、字迹几方面来判定,六人一组判卷。”
考官简单解释了一下,便从最上面按着籍贯性命一张张唱下去。
“定州峸□□人氏李平端,九十四分……”
一个个名字籍贯分数唱下去,底下的学子已经从最初的略显迷茫而变得紧张起来,这般分类更加细密,若是分数太低,定然是要被同窗耻笑的。
人虽然聚的多,但毕竟被擢选的位置有限,很快倒也就唱到了尽头,考官咽了咽嘴里几乎没有的唾液,只觉着干得不行,但还是坚持道:“以上便是此次考中的学子,余下没有念到的,下次再行努力吧。”
考中的到底是占小数,剩下的大都是自恃才华横溢,实则空得不行的。
此刻没能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将先前听见沈瑞说“世家官宦成绩作废”的喜悦抛到了脑后,不满地嚷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