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酒壶放在了桌子上,第一反应是想跑,但又觉着不大行,于是四下打量了一下,想要琢磨出点可以卖好的地方来。
终于在陆思衡手边的杯子上瞧见个极小的豁口——就将将碎了个小瓷渣子,他却像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般,大声“哎呦”了一声。
瞧着将两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才一惊一乍道:“真是这手底下的伙计办事不周到,毛手毛脚的,怎得这杯子竟是个坏的,这就去给您换了。”
随后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伙计说道:“愣着干嘛啊,赶紧去换啊。”
等着换上了新杯子,才笑道:“实在是不应当,给两位公子添麻烦了。”
“我倒是没什么,毕竟坏的又不是我的杯子。倒是掌柜你,怎么这样巧合,偏坏的便是陆兄的,不知晓的还当你心中是对陆兄怀着什么怨气呢。”
掌柜脸色煞白,连手都在抖,颤声道:“绝……绝无此意啊。”
沈瑞的目光在他周身打量了一下,片刻后轻笑了一声道:“不过是句玩笑话,掌柜倒是当真了,得了,下去吧。”
掌柜闻言如临大赦,连忙退了下去,倒是陆思衡无奈道:“你何故为难他。”
沈瑞提起酒壶将杯子里注满酒水,漫不经心道:“这几日闲着实在是无聊,想着将中都内有名的商铺都查一查,倒是的确查出了些有意思的玩意儿。独这倚湖居,无论怎么探查都查不出什么破绽来。”
“就没想过是本就没有破绽?”
沈瑞端起酒盏,迎着日光瞧了瞧,似笑非笑道:“就算是没有破绽,也要有个来头不是?短短几年便能将这块最难啃的地皮买下来,建了这么个销金地儿,将王公贵族的钱都赚了个干净,若说是没有来头,谁信?”
他将酒水一饮而尽,扬起的脖颈皮肉莹润,仿佛能透过什么亮光般。
方喝了酒,声音有些微哑,他随口道:“不过是那背后之人实在太会隐藏,至今连半点风声都没有透出来,这么严实,我都要怀疑是那位了。”
沈瑞轻轻挑了挑眉,做足了暗示,毕竟上头那位心眼也是不少。
陆思衡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却只是微微一笑道:“不会是他。”
沈瑞也不纠缠,听着他说不是,那边应了句道:“既然你说不是,那我便再琢磨琢磨。”
他一边说着,心中却忽然想起来先前方穿过来不久的时候,也是这样和陆思衡在这里饮酒,那掌柜却忽然代江寻鹤来送了一坛子青梅酒。
他略皱了皱眉,随后又很快地松懈下来,凭着他那一身的寒酸,估摸着那会儿的身家也就够买一坛子青梅酒了。
陆思衡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开口问道:“靖云可是想起了什么?”
“没什么,倒是陆兄一连递了好些张请帖,不知可是查出了什么有意趣的玩意儿?”
陆思衡提起酒壶为他斟酒,闻言轻笑道:“查得消息先前便已经告诉你了,时间这么短,江东的消息惊动不起什么大的变动的。”
沈瑞一顿,颇有些诚恳地请教:“那陆兄叫我出来是为了?”
他是当真想要知晓自己顶着府中那娇花哀怨的目光出来一趟究竟是为着些什么。
“已经是这个时节了,再过些时日中都便要难看起来了,所以趁着还有些意思便邀靖云出来赏玩。”
眼瞧着沈瑞的神色变了些,陆思衡才忽然笑道:“不过是听了些江东来的风声,想着大约需要出来散散心才好。”
沈瑞没能白套倒陆思衡作为免费劳动力,顿时那点支撑着他出门的兴致便没了,他撑着腮懒散道:“不过是费了些银子,而今倒也有了应对的法子。”
在陆思衡开口之前,他便先将话头阻断了:“别问,不熟。”
他这话说得真情实感,好似全然想不起来先前是怎么奴役人的。
陆思衡颇为无奈,但又拿着他实在是没法子:“你心中有章法便好,原还想着等你将钱败光了,我便出手将沈府的宅子买过来。”
沈瑞挑着眉眼,嗤笑一声道:“那你且先等着吧,别到头来我阁楼高筑,陆兄守着残垣断壁的好不凄凉。”
陆思衡瞧着他,眼中生出些喜爱来:“那在下权且拭目以待。”
呛人目光对视之间,沈瑞轻笑了声,随后招手对着不远处的小二道:“取两坛上好的青梅酒来。”
陆思衡微微讶异:“靖云只是打算先在酒上一决胜负?”
小二很快将酒取来,沈瑞站起身子理了理衣袍,懒散道:“我为着来见你推拒了个人,现下要带着赔礼回去哄人去。”
陆思衡听着他那句“回去”,目光微动,面上却半点瞧不出来:“靖云当真好生冷情,这会儿瞧着我使不上力了,便连杯酒都不愿共饮了。”
话也是那股子的风情,但就是少了些意思,沈瑞瞧着他那张脸诚恳道:“陆兄不适合这般,我说真的。”
“不过,也不劳烦你白来一趟,给你提个醒儿,你猜陆昭这几日什么消息也没有是在做什么呢?”
第129章
沈瑞的消息是快马传到江东的,等到信件到了管湘君手中的时候,那马和人都已经活得不太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