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也发觉出自己的话大约是有些不合时宜的,不是因着旁的什么,只是春珰谴责的目光快要将他盯烂了。
“大约两吊钱吧。”
着实不太了解人间疾苦的沈小公子眨了眨眼,看了看江寻鹤还没收回去的带补丁的袖子,又瞧了瞧他身下那把镶金的藤椅,最后只能有些底气不足道:“你们做官的不是都要发俸禄的吗?”
提起这个,沈瑞打起了点精神:“新科进士中又不是只你一个寒门出身的,倒不曾听闻哪一个过得如你这般凄惨。”
沈瑞看着眼前人,心中生出一丝疑虑,这些个事情垒在一处未免巧合地令人惊奇,究竟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是苦肉计,倒是掰扯不清楚了。
“新科进士多入六部、翰林,俸禄自然可提前预知些许,但江某却不在这其中,因而也无处可预支俸禄。”
沈瑞当然清楚他不隶属于翰林和六部,甚至还是他亲自推进的,就连擢升的手谕也是他送过去的。
看着院子中丫鬟小厮们心痛谴责的目光,沈瑞一时间觉着头更疼了几分,他抬手揉了揉额角,缓声道:“是我疏漏了。”
江寻鹤轻笑了一声道:“阿瑞不必挂怀,江某可以住进沈府已经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院子中的众人立刻将目光转向沈瑞,好像他犯了天条似的。
沈瑞叹了一口气:“江寻鹤,喝茶吗?”
第054章
江寻鹤喝不喝茶沈瑞不清楚,但他却知道自己大约是在一天之内遇到了两场公关危机。
府中的丫鬟小厮对他还是畏惧居多,虽然私下也要谈论几句,但总归是有个限度的。
但外面的百姓便不同了,与他们同出寒门却考中探花的美强惨漂亮鬼在一夜之内,便成了中都百姓的好儿子。
一个是恶名远扬的纨绔,一个是凄苦坚强的漂亮太傅,孰强孰弱,一眼便可知晓。
沈瑞大约真没苛待过人,但在世人眼中他比原主还要十恶不赦些。
但总归暂时犯不到他跟前来,沈瑞也懒得去寻人挨个掰扯明白,每日借着养病的由头躲在院子中看话本子、听曲儿,大有一副听之任之的意思。
可他虽不出门,但每日沈府内往来的各家铺子的掌柜、戏苑的名角儿、茶楼的说书先生,没一个不在明晃晃地昭示着沈瑞的生活远比众人所想的如意许多。
再一对比连沈瑞去喝酒都要候在酒楼下等着的江寻鹤,显得沈瑞尤为地荒唐混账。
事态愈演愈烈,到最后便是明帝都按捺不住,差人送了手谕,明面上是关心着沈瑞的病情,实则每一句不是在提点他别没等病愈,先将人给玩坏了。
沈钏海听到了消息背着手在沈瑞面前来回晃荡,鼻子里哼出的粗气都快要赶上渡口的船工喊号子了,他心里又揣着事儿,脚底下的步伐拖沓得紧,一下一下地磨蹭着石砖。
“您再转几圈,我这院子里的青石砖都要被您磨穿了。”
“哎”沈钏海猛地叹了一口气,终于停了下来,看向床榻上翘着腿吃果子的沈瑞,眉头皱得好似恨不得将沈瑞夹死。
“你瞧瞧你做得这般好事,便是想要折腾人,你也避讳着些啊,你这般闹得中都人尽皆知,你是还嫌自己名声不够难听吗?”
沈瑞咬了口桃子看着满面怒容的沈钏海,有些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父亲这火发得好没道理,难不成我是今日才学坏的?”
沈钏海被他噎了一下,面色越发地难看,他伸手将案桌拍得震天响,连带着上面摆着的手谕钓鱼被震得翘起了边角。
“现下满中都城内都在说你苛待那江寻鹤,那帮子寒门本就整天没个消停的,你现下把冲突挑起来,是嫌沈家还不够众矢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