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睚眦火大,不如说睚眦震惊,她自个儿看来都像个嫩娃儿,竟有本领让人搂着叫娘!
措手不及的惊吓,连堂堂八尺男子汉亦抵挡不住。
“说不定不只一个吧……”参娃自己也很难算清楚,每次结的果子太多,全都发芽长大的话……
嫉妒扭曲了睚眦的面容。
“你到底还有多少私生子?!”一次全说明白,要吓就一口气吓完!
“我怎么知道?!”
“说!那个男人是谁?!”
“什么男人啦?!”她听不懂睚眦在吼啥,双眼瞪这么大干嘛,要比她也不见得比他小,她跟着瞪眸瞪回去。
“跟你一块有孩子的那个男人!”他要去宰了他!要将他挫骨扬灰!
“哪有这玩意呀?”参娃一脸比他更迷惑,不解他这顿火是为何而发、为谁而发。“开了花,自个儿授粉,全是我头顶上同株异花的累累结果,我周遭又没有其他参能互相传递,每株参只要成了精,哪枝不是四处乱乱跑?想遇上同类,还得碰碰运气哩……这跟男人有啥关系?”她反问他。
“……”对哦,植物的传宗接代和动物完全不同,在爱上他之前,这株参可是连雌雄男女都没有,不似动物兽类,必须经由阴阳交合的过程才能孕育子嗣,他曾见过哪朵花或哪棵树在苟且燕好的吗?
没有嘛,他吃醋个啥劲?又气恼谁呢?
刚刚脑海里闪过她被五官模糊的臭男人拥抱亲吻甚至是这样那样的男人,明明只有他。欺负人家生嫩无知,在床第上肆虐她青涩身子,也不顾忌她变成女娃儿才短短几日,连她自己对那具身躯亦不熟谙,看见胸口隆起的可爱小乳还误以为自个儿生了病,他恐怕比她更加认识她甜美柔软的敏感水嫩。
是他思想迂腐,没有花花草草单纯天真,是他的错。
睚眦抹抹脸,企图粉饰自己无理取闹的幼稚坏脾气,打算用笑脸求和,舒缓刚刚对她龇牙咧嘴的不应该。他却是该反省,她是参,自然有参的习性和经历,比起他,她简直洁若白纸,他哪还有脸胡乱指控她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
偏偏,有株险些葬身海底的家伙,嫌世界大同太碍眼似的,出声挑拨他和参娃即将冰释的小小误会——
“娘!娘!就是那个坏蛋强行把我从土里挖出来,弄伤我的参须,敲昏我,带我回来煮汤!野蛮无礼又残暴嗜血的臭家伙!”小参浑然未察觉参娃与睚眦之间交情非浅,他们的对谈,它有听无懂,睚眦的吃醋吼声,它当是欺负灵参的恶言恶语;睚眦的大眼瞪小眼,它以为是绑架劣徒的标准神情。它兴匆匆告状,编派睚眦的不是——大部分属实,睚眦抓灵参的手段如何,参娃也尝过,很是明白,那时颇有怨言。
小参一口气骂完,换气再道:“娘,你也是被他抓回来要吃的吧?真是太恶劣太无耻太贪婪!都有你这株参还嫌不够补,非得逮我回来凑双!”小参颇不孝,毕竟亲情淡入清水,就算她真是它娘或是姐姐阿姨甚至爷爷奶奶,也是没多熟的家人。
“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吃你,那锅汤已经煮不成,留灵参在此没有意义,睚眦会送你平安回去人界。”参娃安抚小参,摸摸它的芦头,要它宽心。姑且不论它与她是否有亲属关系,同为灵参,这层渊源足以教她涌现天生正义感要帮它脱困。
“灵参不是很厉害,有土便能钻?叫它从海沟慢慢爬回人界去呀。”睚眦态度风凉。大概爬个半年就能到了吧?
“睚眦,它说不定是我的儿孙耶,你帮个小忙嘛。”她看睚眦已无臭脸,心情看似不差,没像刚才半拖半拉带她离开龙宫大殿时,一脸沸腾的不爽,虽不若他被龙主老爹欺骗她已遭吃光那回,失控爆发的愤怒,也很清楚能感受到身旁这个男人,正处于不满之中。但此刻怒气随清风吹散光光,不留一丝阴霾,恢复成她熟识的睚眦,她摇摇他手臂。“你就当帮我嘛,不是有句话叫爱屋及乌吗?你爱参及参,把它……当成你和我的孩子?”
他的就是她的,她的也是他的,她以为这是两人诉倾情意之后的共有认知。
因为他说了,爱到岂止一个惨字足以形容,她这么小小小的撒娇央求,他不会不允吧?他方才都应她请托,救了小参一命,用法术护住它。
他……和她的孩子?
睚眦顿住,呆怔良久,这几个字,反覆回想起码二十次。
多、多么令人充满兴奋想象的完美句子呀!
孩子!
他想要!超想要!要有她和他的孩子!
光是一个念头,就建构出美好幻境,有儿有女团绕膝下,甜滋滋、软绵绵撒娇要爹爹抱,呀,耳边仿佛传来的童稚嬉笑,清脆胜银铃……
目光一时不察,瞟见那株眉不清目不秀的混账小参。“啵”!环境中嫩嫩喊爹的小人儿消失不见,悦耳动听的娇嗓只剩余音飘飘。
“看啥?!还不快听我娘的话,送大爷我回去!”混账小参努嘴皱鼻歪嘴巴,神情倨傲得让人想一拳直接挥过去,教教它何谓五官端正,别以鬼脸示人。
他想要孩子,但不想要孽子,尤其是这种嘴脸的孽子!
瞄见窗外五龙子乘坐烟波,在海潮间优雅划出利落笔直的波线,正准备这样悠哉浮上海面,去食他最爱的人界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