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须贺与神原的部队采取的是迂回战术,他们先把秀次所部打乱,再把残局交给水野收拾,接着就向堀秀政的人马发动了攻击。
大须贺康高与神原康政也如池田胜人与森武藏守,是翁婿关系,两家的关系异常亲密。因此,两支部队的士卒相熟的不少,在战斗中,两支队伍的士兵也一样勇猛。这次也一样,翁婿二人早就合计好了:康高先上,等他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左翼,康政就向敌人的右翼发动猛攻,打乱敌人阵形。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一旦接近敌人,两员大将的计划竟然被士兵们全抛到了脑后。“战场上的疯狂”让彼此十分熟悉的两家士兵,竟相攀比起战功:“我们决不能输给大须贺的部下。”
“对。如输给亲戚的士兵,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大人!”
“只要胜利就行。要让他们看看神原大人的飞毛腿。”
原定稍后再加入战斗的神原和大须贺的人马一靠近香流川,就争先恐后扑了上去,两支部队眨眼间难分彼此。
久经沙场的堀秀政怎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他站在队伍最前面,严厉地制止了急着杀出去的部下,等待最佳机会。“还不能出击。我们要尽最大可能把敌人引诱到近处。敌人上来之后,先瞄准骑兵,狠狠地射击。取一个骑兵的首级,赏一百石!切切记住了!”
还在争先恐后的大须贺与神原的部队,高声呐喊着进入了堀秀政火枪的射程之内。
“砰砰砰……”排排火舌从堀秀政的第二队人马中喷射出来。此时,双方的前锋仅仅相距十四五间了,一个个都怒目圆睁,咬牙切齿,正是决战前的最后一刻。
“啊!”
“啊!”
突然遭到敌人枪弹的猛烈攻击,冲在最前面的骑马武士一个个栽倒,踩在冲上来的步兵身上。
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接着一阵的猛烈射击,顿时瓦解了急于立功的进攻者的信心,但仍有不少满腔热血的勇士继续前进。每当一个武士落马,其家臣和随从便立刻涌上前去。雪崩般的攻势眨眼之间就被对方控制住。早已按捺不住的堀秀政人马趁势一拥而上,冲向敌人。
到处都展开了惨烈的格斗。怒号声,通名报姓声,逃跑,追击,杀人,被杀,简直是人间地狱。眨眼之间,形势就完全发生了逆转,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不要追。撤!”当秀政下令撤退,发起桧根之战的家康先锋竟已完全溃败了。
刚刚在白山林取得了胜利,就在桧根吃了败仗,战争的形势一时迷乱起来。然而,此时正在六坊山验尸的池田胜人和刚刚登上权道寺山的家康,对此都还一无所知…
朝阳升了起来,刚刚登上权道寺山的家康匆匆移师色根山。
色根山位于白山林东南,家康驻阵于此,主要是想截断堀秀政与池田胜人的联系。一旦让这两支人马合兵一处,家康部队野战之长恐难以有效发挥,因此要把两队分开来,各个击破。
“报,我军于白山林方面已完全击溃三好所部。”本多佐渡守正信前来报告。正信以谋略见长,其谋略远胜于武勇,现正担任帅营的庶务主管。
家康并没有浮现出笑容,单是默默地仰望万里晴空。过了一会儿,他冷冷道:“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家康平时就言语冷淡,到了打仗时就更是明显。其实,他太熟悉战场上将士的心理了,实不想让部下养成夸功的坏习性。“其他的消息呢?堀秀政难道还没有被击退?”
“消息应该已经来了。我再去看看。”正信急匆匆出了大帐。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
“主公,凶报!”
“凶报……胜败乃兵家常事,当然会有凶报。说,是谁战死了?”
“奉命前去打探敌情的内藤四郎左卫门正成和高木主水清秀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脸色大变。”
“快让他们进来!”话音未落,内藤正成、高木清秀,还有奉命监督此战的足轻大将渡边半藏守纲三人急匆匆走了进来。
“主公,我军先锋部队在桧根败给了堀秀政,正在撤回。”
“败在桧根?”
“是。敌人士气大涨,有半数以上的士兵在对我军穷追不舍。因此,在下认为现在是绝好的反击之机,趁着敌人都杀了出来,让我军的全部旗本武土向防守薄弱的敌人大本营发动总攻,必大获全胜。”渡边半藏一口气说完。
“等一下,半藏。”内藤四郎左卫门连忙阻拦道,“如此轻率之举,万万使不得!即使你成了三河之守,也容不得你如此鲁莽,怎能向主公提出如此草率的建议!主公,既然我们先锋已败,我军就当立刻撤回冈崎。”话音刚落,高木清秀道:“在下不敢苟同内藤的意见。如今正是立刻向人发起进攻的大好时机。”区区三人,建议却大相径庭,家康只是笑而不答。此时他当然难以抑制激动,只是努力不让部下看到他的内心。
“禀告主公。”本多正信也变了脸色,介入了论战当中,“我同意内藤的意见。渡边、高木二位的提议真是莫名其妙。战争中,失败了就应该撤退,这是常理,一味蛮干,只能徒增伤亡。”
“失败了就要撤退,这是哪门子战法?”渡边半藏一听就火了,他顾不上是在家康面前,瞪着眼珠子对本多正信发起火来,“我想请教你,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套兵法?你都参加过哪些战役,有些什么经验?”
“问得好!”高木清秀接过话茬,“佐渡守,我只看见你在桌案上拨弄算盘珠子,从未见过你在战场上拼命。你知不知道,战争可不是靠耍嘴皮子就能取胜的,而是要拿血肉之躯去赢。你以为打仗跟你在榻榻米上打算盘、外出打猎一样稀松?我劝外行人休要插嘴!”
“你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