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口谕,令三司放手去查东宫命案,限一个月内破案,不管结果如何,不许有徇私隐瞒。”李世民闭着眼睛,声音低哑。
忠瑞心下一凉,顿了一下,应道,“是。”
屋内又恢复了安静,宫婢轻手轻脚的收拾地上香炉、香灰和纸张,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知了声声,除此之外整座太极宫都平静的让人发寒。
三司得了圣谕,便立刻风风火火的展开了调查,此事元凶是谁,众人心里都有定论,觉得不过是找证据罢了。
因此,三司也分三拨。因人证涉及刑部官员,所以由刑部去东宫收集线索,大理寺去录萧府护卫的口供皿及调查与死者临死前接触过的人,御史台负责录冉颜的口供。
虽在地窖里听见杀手对话的人都是萧府护卫,但众口悠悠,瞒不住东阳夫人之事,况且东阳夫人早已身亡,这件事于萧家关碍也不算太大,至于刘品让的遗言,就更不用瞒着了。
但凡御史台问到的东西,冉颜都事无钜细交代的很清楚。包括那些杀手因她对东阳夫人见死不救而心存报复,也包括刘品让指明太子虐打他的事情。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冉颜道。
御史中丞知晓冉颜也通晓破案,连忙问道,“您请说。”
“当时将刘舍人从阁楼上丢下来的那人,我一直觉得他是故意在引我们去密道,应该不是那伙杀手中人,并且刘舍人也说,他被关了这么多天,第一次见他。”冉颜也与萧颂说过这件事情,他推想了几个可能,冉颜觉得都有道理,但此时她也不欲多管闲事。
御史中丞看文史已经记录下来,便又问道,“不知献梁夫人还有没有发现别的疑点?”
冉颜仔细回忆了一下,脑中却忽然闪过一句话,那领头曾经特别提到,东阳夫人养的金绣球花是否有运回兰陵,冉颜沉默了半晌,心里有些挣扎,最终还是道,“杀手曾经提过东阳夫人养的金绣球花。”
“哦?请夫人详细将杀手的对话说一下。”御史中丞立刻道。
冉颜将原话复述了一遍。
御史台私下里早就知道冉颜会验尸,因此又特别问关于刘品让尸体的事情,“请夫人描述一下当时刘舍人的尸体状况。”
“刘舍人脸部有严重挫伤,身上与之前那位太子中庶子一样,上身鞭伤密集,不过不同的是,刘舍人连前胸都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腹部伤口深刻见脏腑,多处化脓。我未曾仔细查看,但大体可以看出,他浑身的有多处骨折。”冉颜道。
这种伤,几位御史台官员听的浑身发寒,心里又惧又怒,赶紧回想自己是否有检举过太子。
冉颜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似乎看见刘舍人身上有荇草,身上也隐隐有些水腥味,不过当时我急着给他续命,光线又暗,他身上充满血腥和腐臭,我不能确定。”
曲江的水中,并非每一处都生有荇草,冉颜提供的这个信息,让他们怀疑刘品让之前根本不是被囚禁在那座酒楼里。
御史台几人又问了几个问题,直到冉颜说再无别的可疑之处,才作罢。
御史中丞施礼道,“多谢献梁夫人相助!”
“您客气了,应该的。”冉颜道。
御史中丞得到的线索很多,他急着汇报,然后派人去确认,便匆匆告辞。
冉颜从凉亭里起身,正欲去婴儿房里看看三个小家伙,却见刘青松与程怀亮匆匆跑来。
“嫂夫人。”程怀亮像是从水里刚刚捞出来一般,站在的地方,地面上一会儿便滴的满地都是水。
刘青松气喘吁吁的道,“九郎去查案了?”
“废话。”冉颜让两人坐下,命晚绿去端消暑汤来。
刘青松一屁股坐到席上,“德謇被捕了,我们俩坐不住,四处走走。”
“李德謇被捕,为何?”冉颜也坐回位置上。
“大理寺说查到德謇之前与那个太子中庶子在锦楼用膳,在那之后,太子中庶子便查不到踪迹了,他们怀疑德謇与这案子有关系。”程怀亮本就大嗓门,一激动,嚷嚷的更加大声。
刘青松叹了口气,这是冉颜检查胃内容物之后,大理寺根据这个顺藤摸瓜,扯出这么件事情,“德謇一向与东宫走的近……唉!”
“大将军呢?他是什么态度?”冉颜问道。
李靖不仅能征善战,而且不是一个纯粹的武夫,他对朝堂那点事儿寻摸的挺明白。
刘青松靠在几上,懒懒的道,“还能什么态度?和那些阁老一个样,俩字儿,淡定。听说自己儿子被抓了,便遣人问了问是怎么一回事,之后便没了音。”
冉颜道,“这件事怕是牵扯要大了。”
“嫂夫人!德謇是不可能杀人的!”程怀亮吼道。
刘青松掏了掏耳朵,道,“大热天的,你吼啥呀?咱们都知道德謇不可能杀人,但你能保证他没参与这件事?更可怕的是,牵扯到了大将军!”
李靖本来就已经功高震主了,所以这几年辞官呆在家里头闭门谢客,不参与政事,划清与朝堂的界限,如此才能保得君臣安宁,这回李德謇被卷入东宫之事,倘若有心人一闹腾,没有事也变成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