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颤的声音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任何胆怯失控的情绪。
白管家闻言点了点头,只此一句便心领神会,直接转了身,定了定神礼貌又坚定道,”谢谢各位来送我们家老爷一程,明天上午我们会在舒家为老爷最后践行,现在还麻烦各位先行离开,谢谢。”
人群散去,空荡的房间里霎时只剩舒未和高心瑜,还有已经没有任何呼吸迹象的舒岩。
“过来,给你爸擦把脸,送送他吧。缇”
女人威严的样子已经很多年未见,舒未内心的裂口好似又被扯开了一些。
点了点头,女孩儿抬手抹掉自己的眼泪,走上前,拿过白管家之前已经准备好的毛巾,转身走进厕所,用温水搓了搓再重重地拧干。
因为走得急,所以老人的眉头还微蹙着,似乎是停留在了他最痛苦的那个时候。
舒未的指尖捻着打湿的毛巾,沿着老人已经不复当年的面孔,一寸一寸肌肤轻轻拭过,神态专注认真,全程一言不发。
高心瑜就那么坐着看着自己的女儿,直到舒未擦拭结束,她都没有移开眼光。
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这个夜晚太难熬,生生把她们母女的心掰开来,灌入毒药,剧痛入骨。
虽然家里的事情和舒岩的葬礼白管家全程负责,可是高心瑜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还是回了舒家,留下不肯离去的舒未在病房里陪着舒岩最后一晚。
舒未坐在高心瑜原先坐着的椅子上,轻轻握着老人已经开始僵硬毫无温度的手,柔软的脸颊贴在老人的手背上,低低喃语:“爸爸”
一遍一遍地唤着,却没有办法再多说些什么。
她其实有好多话要跟他说,可是具体要从哪一件,哪一句讲起,她在这个时候竟然毫无头绪。
想要痛快大哭一场又没力气,细细揣着又觉着快要透不过气,这样无措的情绪反复折磨着她,已经快要疯了。
缩紧身驱用另外一只手拥住舒岩的腰,女孩儿把脸埋在老人手边的床单里,用牙咬着床褥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靠近了过来,舒未没有一会便感觉到了有人在抚摸她的头顶。
“霍铭哲。”
女人没有抬头,维持着原姿势,声音冷硬到不行,“把手拿开。”
他们其实已经和解了,只是对于这么亲昵的姿态,她依旧反感。
男人蹙眉,没有把手拿开,而是沉沉道,“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
是啊,其实这么明显,谁看不出来呢。
明明是一起去度蜜月的,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却孤身一人提前回来了
可能是因为憋着没了呼吸,女人终于抬起埋在床褥中的脸,神态很淡,但是多少带着点明显的烦躁,“你就不能少管点事?”
以前爱着他的时候,这个男人没有担起两个人感情的责任,现在她嫁作人妻了,他却改不了对她凡事过问的习惯,可笑至极。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女人真的觉得挺没意思的,而且这个时候再来跟他争辩这些怒火丛生,可是还没等她出口讽刺,一个更为冷冽的声音就那么撞了进来,“霍先生好像特别希望我们夫妻吵架?”
舒未听到声音愣了楞,转眸望去便瞥到了男人风尘仆仆的样子,甚至不用问,都能从他的脸色和卷带着进来的冷风里感受到他是下了飞机直接赶过来的。
慕栩墨这个时候也看了过来,眼神复杂,但是还是很快走过来抱住了女人。
舒未是真的觉得没有力气,只是淡淡看着慕栩墨,说了句,“你可以先回去吗?”话是对谁讲的,模棱两可。
慕栩墨没有应,只是维持着拥着她的姿势,沉眸盯着一脸淡色的女人,薄唇紧抿。
僵掉的空气定格了好几秒,终于,站在两人后面的男人才抬起脚步转身离去。
慕栩墨斜光扫了眼男人离开的背影,然后加重了手里的力度,直接把女人整个抱进了怀里,温热的吻轻轻落在女人头顶,沉魅的声音随之而来,“对不起,来晚了。”
确实是晚了。
唐珏的飞机是凌晨起飞,因为女人太过愤怒,直接在机场把他的手机摔了个粉粹,所以当时他错过了舒未的电话。
等到苏晚打电话痛骂许凝圣和他自己的时候,男人才知道出了事,于是连夜赶了回来。
一切都发生得紧凑,他只能怪自己安排不当,让自己的女人一个人来面对这一切可怕的事实,所以心生疼惜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