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正号的居住甲板一直保持恒定温度,只是过分温暖偶尔也会让人感到不适。薄薄床单上浸满了汗水,和她一丝不挂的大腿粘在一起。左菲亚早就感觉到失眠,她本应该再次合上双眼,但是这只会让她的神经接口周围阵痛更加严重。除了生理阵痛,就连心灵幻觉也找上了门来。女孩感觉自己异常渺小,仿佛她在尘世穿行的只不过是荒唐的袖珍模型,感觉自己正在萎缩,不再是原本的高度,就好像是诸神降下来的惩罚。
“这是浪费时间。”
她喃喃自语道,又开始了呻吟:
“你并不想睡觉,左菲亚。”
房间里面鸦雀无声。
她不喜欢这种孤苦伶仃、无人问津的感觉,沾满汗水的双脚落在了地板上面,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左菲亚来到盥洗室打开水龙头,温水有股机油味道,不过还是用水漱了漱口,然后捧起了一蓬水泼到自己脸上,用力搓揉,让她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虚弱、憔悴、疲倦、病态……
左菲亚忽然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
一股强烈冲动在她脑海里面升起。
“我要找他。”
洗漱之后穿上衣服直奔舰长室去。
……
“什么情况?”
傅青海好奇地问道。
他正坐在桌子后面处理公务。
“我不知道,我好难受。”
左菲亚颓废地说道。
“可是卡密尔告诉我,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并不存在什么暗伤。”
傅青海疑惑地说道。
左菲亚瘪着嘴不说话。
傅青海仔细打量左菲亚,她的脸色很差,双腿正在不受控制微微颤抖,她似乎在努力压制自己不要抖腿,但这只会让她更加难受。女孩难为情地以手掩面,她的五官依然精致,但是头发有些油腻凌乱。
怎么像是……刚磕完药似的。
傅青海见过瘾君子,无论是国内戒毒所的纪录片,还是国外戒毒中心的新闻报道,画面里的人们就和女孩现在状态非常相似,浑身难受仿佛皮肤上有蚂蚁在爬。
但他知道左菲亚从不磕药。
傅青海按下桌面通话器:
“让肖飞到舰长室来。”
……
“这很正常。”
肖飞听完左菲亚的描述开口说道:
“我们通常将之称作‘机械幻梦’。”
“机械幻梦?”
傅青海得到一个新名词。
“没错,我曾经在火蜂军团担任圣物守护,我对这种情况非常熟悉。”
肖飞侃侃而谈:
“对于泰坦机长来说,无所事事是最糟糕的状态。他们向往战斗,他们当然渴望杀敌建功,他们自然也会追逐荣耀。然而,在此之外他们还有更加深层次的渴求。”
“机长与泰坦连接几十次上百次之后,什么荣耀,什么职责,什么胜利,战争的所有优良品质都会变成次要的因素,始终萦绕不去的只有深刻的生理需求——他们渴望逃离自己的脆弱,一旦体验到了成为神之机械的刺激,怎么可能不会流连忘返?”
“这种症状没法诊断得出任何生理上的疾病,更多则是一种神经性和认知性的衰退——所以卡密尔会说左菲亚是健康的。根据我的经验,通常情况,驾驶机组脱离泰坦之后可能表现出的状况包括:全身冷颤,骨骼酸痛,从恶心反胃到倦怠不满,乃至严重的偏头痛,各种各样的症状都会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