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神一样守在门边的谢五瞧见这一幕,瞪得眼都圆了,目光若是能转为实质,他都能直接在李怀安后脑勺灼出两个洞来。
虽然侯爷眼下和都尉分开了,但公孙先生都派了谢十三来崇州跟他打探消息了,侯爷回去后直接拿康城反贼开涮,明显也是放不下都尉的。
都尉就更不用说了,他好几次都撞见都尉一个人看着那柄乌铁陌刀发呆。
李怀安这时候来献劳什子殷勤?
趁火打劫?
谢五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盯着樊长玉,盼着她可千万别收那贺礼。
樊长玉眉头拢起,对李怀安道:“李大人的心意,在下心领了,但军中不得私相授受,这份礼,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之前来看她的百户们,打的是探病的旗号,所带的东西也都是些不贵重的糕饼酒水,谈不上私相授受。
今日来道喜的武官们,也没蠢到直接在军中给她送礼,所以大家都是空手过来的,因此樊长玉拒绝起来倒不是难事。
李怀安闻言笑了笑,说:“都尉误会了,这盒子里的,不过是几本怀安得闲时做了批注的兵书罢了。”
他说着打开了锦盒,里边当真只有几册半旧的兵书,再无旁物。
他指尖不动声色叩了叩锦盒下方,面上笑意不减:“怀安的这份薄礼,当真是薄,让都尉笑话了,还请都尉不要嫌弃才是。”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里边又是几册书而已,樊长玉当真是再难找推拒的由头。
而且李怀安那不动声色的动作,似乎是在暗示她先收下这锦盒。
樊长玉想了想,觉着若只是单纯送礼,他大可不必挑着一堆武官来给自己道喜时过来送礼。
她视线淡淡地从之前挑唆她和唐培义的那小胡子武官脸上掠过,回想着贺敬元同自己说的,李太傅一党眼下不会害自己,迟疑片刻,还是收下了李怀安递过来的锦盒,道:“那长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怀安面上神色似乎轻松了不少,他笑道:“怀安在兵法上造诣疏浅,只盼这注解的兵书能帮到都尉才是。”
樊长玉只得再跟着客套一句:“大人太过自谦了。”
好不容易把前来道喜的人都送走了,樊长玉瘫在椅子上,只觉脑仁儿一阵阵烧疼。
谁说军中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糙汉的,这些从马前卒一路摸爬打滚做到将官位置的人,没一个是蠢的。
那故意给她挖坑,意图离间她和唐培义的武官,今后肯定是得提防着的,不过这类摆在明面上的钉子好拔,就怕还有暗钉。
李怀安的举动,也说不出地怪异。
樊长玉在所有人走后,仔细看过那个盒子,并没有暗阁什么的,几册兵书里也没夹什么纸条,注解在上边的小字也当真只是注解而已。
她一点头绪也没有,叹了口气问谢五:“小五,你说李怀安暗示我收下这些兵书究竟是何意?”
樊长玉问的是正事,谢五只得按捺下心底那点偏见,帮忙分析道:“眼下蓟州兵权易主,底下的武将们虽信服于贺老将军,但贺老将军不管事了,他们也得在新的上峰那里谋个出路。就跟之前那些百户们前来向都尉示好一样,都尉接受了他们的示好,便是一场站队和拉拢。”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看了樊长玉一眼后,才继续道:“李怀安……大抵也是在拉拢都尉。”
樊长玉听明白了:“我收下了他送来的这些兵书,我现在就是跟李家站在一条阵线的?”
谢五点头,又说:“但他故意在人前送礼,显然就是特地想让什么人知晓。”
樊长玉仔细琢磨了一通,想杀自己的只有魏严,但不管自己有没有接受李太傅一党的庇护,魏严都不可能收手。
那么让能让李怀安多此一举做这事的,在这军营里,似乎也只有今日刚到的那宣旨太监了。
可宣旨太监是皇帝的人。
莫非皇帝意图对自己不利?
可皇帝为什么要对自己不利?眼下贺敬元还没被问审,也就说,她的真正身世还没大白于朝野,就算皇帝是因外祖父迁怒自己,那他还封自己官做什么?
虽然这官职貌似是被压了一压的。
樊长玉越琢磨越理不出个头绪,烦躁得抓了一把头发。
从前尚且还有陶太傅教她分析局势,如今陶太傅音讯全无,贺敬元马上又要被调回蓟州,今后不管再遇到什么事,都只能她自己瞎琢磨拿主意了。
思及此处,樊长玉的目光不由落到桌上那摆在红绸布托盘里的三百两黄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