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涛笑道:“妹妹能那么没眼色么?你们夫妇在屋子里说悄悄话儿,人家在外边偷听?”
洛紫堇又悄悄地瞪了她一眼,说道:“如今有人愿意替人家夫妻传悄悄话儿呢,你是听也不听?”
柳雪涛因想着刚刚松墨已经传了话来,卢峻熙是再不会让洛紫堇替他传话的,于是悄声笑道:“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假传令箭呢。”
洛紫堇气的偷偷的在柳雪涛的胳膊上捏了一把,悄声骂道:“你这死丫头,越大越不像话,比小时候都调皮。你们两夫妻的话儿回头家去不能对峙呀?别人倒是想假传令箭呢,又怎么能够?”
柳雪涛刚要问洛紫堇到底是什么话,便听见又有人开口了:“哟,洛夫人和柳夫人倒是亲密的很呢,一见面就有那么多的悄悄话儿。听说二位夫人都是江南人,莫不是从小就认识吧?”
洛紫堇转过脸来寻像开口之人,却见是礼部侍郎庞堃的夫人郭氏,于是淡淡的笑道:“郭夫人说的不错,雪涛和我小时候曾都在亲戚家里住过半年的时间,我们早就拜了姐妹,只是多年没联系生疏了许多,如今在京城重逢,实乃人生之一大幸事。所以这会儿多说两句话,不知夫人有何赐教?”
安庆王妃便有些不高兴了,康王妃也就罢了,身份上说康王妃算是自己的妯娌,妯娌们之间说话少些顾忌也没什么。只是这个礼部侍郎的夫人不过是个四品的诰命,却在这里揭自家儿媳妇的往事。
满朝上下谁不知道洛紫堇乃是罪臣之后,藉没入宫的宫女,因太后说洛家一案乃冤案,又是庆王之前冤枉了他们,所以才把洛紫堇赐婚给庆王世子。
不过是时时提醒庆王爷做事要认真仔细,不要枉杀无辜的意思。这个郭夫人此时说着话,是指责洛紫堇和柳雪涛呢,还是指责庆王爷呢?
洛紫堇一句:“不知夫人有何赐教?”已经让郭夫人感觉到自己言语莽撞了,却不想安庆王妃的目光又冷冷的看过来,见她一时无话可说,又淡笑着追问了一句:“庞夫人家的庞大人管的是礼部吧?怎么却盘查起户部的事情来?这倒真是有意思。”
官场上,若是长官上级说你这人真是有意思,那就是在说你这人很没意思。
庞堃的夫人郭氏被安庆王妃一问,脸上越发下不来台了,忙欠身回道:“王妃恕罪,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是见雪涛夫人和洛夫人二位如姐妹一样的亲密,所以才忍不住那样问了一句,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就算是臣妾再多十个胆子,也不敢盘查洛夫人和雪涛夫人的事情,请王妃见谅。”
安庆王妃淡淡一笑,因是自家的宴席,便不好太过凌厉跋扈,只叹了一口气说道:“本宫也没有怪罪夫人的意思。只是我这儿媳曾是太后身边的人,本宫是怕太后娘娘知道此事会对夫人的言行不满,所以才提醒夫人一句罢了。”
庞堃的夫人郭氏一听这话,立刻离席,向着皇宫的方向跪了下去,惶恐的说道:“臣妾莽撞无礼,冲撞了太后娘娘,真是罪该万死。”
洛紫堇淡淡的笑道:“母妃,今儿父王的寿宴,郭夫人却一口一个死字,真是丧气。”
安庆王妃的脸立刻拉长了许多,冷冷的看着郭氏,说道:“看来今儿的天是太热了,郭夫人热的都发昏了。”
郭氏被洛紫堇一句话给说的魂魄都飞了大半儿,忙给安庆王妃磕头请罪,哪里还能分辨什么。
安庆王妃不愿多事,只淡淡的说道:“请郭夫人去厢房歇息片刻吧。怎么这江南的小戏班子还没装扮起来?叫咱们在这里枯坐着,真是没趣儿。”
洛紫堇忙吩咐人去瞧瞧,早有家人等在外边候命,听了这话忙进来回道:“回王妃,夫人,戏班子已经装扮好了,请诸位王妃夫人们点戏。”
一时间安庆王妃亲自点了一出,又请康王妃也点,康王妃便点了一段《西厢》,当朝一品宰相王明举夫人年纪大了,接过那戏曲的牌目来只看了看,说眼花看不清楚这上面的字,叫柳雪涛代点。
柳雪涛一直记得卢峻熙当初在贡院和王明举争辩的事情,后来王明举心生爱才之意在皇上面前多次提携卢峻熙,她心里感激的很,这次听见王老夫人叫自己,忙离席上前去给老夫人请了个安,又对安庆王妃和诸位王妃道了声‘僭越’,便替王老夫人点了一曲《满床笏》。
安庆王妃果然很高兴,又夸柳雪涛懂的多。便叫戏班的人立刻就演起来。
柳雪涛被王老夫人拉着在身边说话儿,洛紫堇便以主人的身份在席间招呼诸位夫人。
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起来,先唱了安庆王妃点的一曲《乾坤福寿》,众人开始的时候听着有些凄惨,待后来梅俊次丢了的儿子中了状元,和母亲胡氏母子相认时,众人又都跟着笑起来。安庆王妃第一次听这戏,先是悲切,后又欢喜,便忍不住笑道:“这世上的事情总是先苦后甜,如此才是真正的福气。”
众人又都随着附和几句,后面便是康王妃点的《西厢》。
这一段却是相国夫人悔婚后的一段唱词,听起来有些忧郁,但又透着张生和小姐莺莺的一段婉转的感情,虽然与今日的贺寿不入流。不过柳雪涛在现代时倒是很喜欢听这一段:
先只说迎张郎娘把诺言来践,又谁知兄妹二字断送了良缘。
空对着月儿园清光一片,好叫人闲愁万种离恨千端。
抬泪眼仰天看月阑,天上人间总一般。